“怎么说?”
“……”看着主子万分认真的表情,米丽不禁叹气。
她家主子并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古道热肠,见人有难必定出手相助,对待下人就像手足,是个什么都好又没架子的好人。
但坏就坏在她半点人心险恶都不懂,有时在外吃了闷亏也没发现,被人当面揶揄还笑嘻嘻的,如今带了个男人回来,不知道外头又要说得如何荒唐伤人了。
米丽心思千回百转,垂眼看向床上的男人,却见他不知何时张开了眼,正看着自己。
“……怎会有这么大颗的馒头?”更吊诡的是,竟然有两颗。
馒头做这么大颗,又不一定比较值钱,搁着吃不完,简直是浪费了。
“喂!你说什么?!”虽说他只是轻声呢喃,但米丽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主子好心救你回来,你居然说我家主子是馒头?!”
“……不,你也是。”尖锐的质问令男人拧起眉。
“丽儿,算了,馒头也没什么不好,便宜又好吃。”米乃禄哈哈笑,不以为忤地走近床边。“这位爷,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男人想了下。“浑身都痛。”感觉像被大石压过,而最痛的地方是他的后脑勺。
“你手上的伤口大夫已经帮你包扎过了,身上的淤青也替你上了药,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了。”米乃禄尽责地告知。
“是吗?”大梦初醒的男人逐渐适应光线,眼前不再模糊,清楚瞧见眼前人秀美的轮廓和丰腴的身形。
“对了,你怎么会摔在善若寺后方的岩块底下?”她问。
“我?”
“对啊,是我把你从底下扛起来的。”米乃禄毫不介意道出自己的力大无比。“不过你放心,一到寺内,就换我家的护院扛你,所以你不用担心大男人的尊严扫地。”虽说把他从善若寺扛回家她也办得到,但总得替他着想。
“善若寺?”
“是呀。”
“我去那边做什么?”
“这……你怎么会问我呢?”她好笑地看着他反问。
男人直瞅着她,好半晌才皱着眉道:“……我不记得。”
“欸?”米乃禄看了丫鬟一眼,抿了抿唇出声又问:“爷,你可记得你是何方人氏?”
男人想了下。“……不记得。”
她登时瞪大眼。“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懒懒地看向她,清冷的口吻分不出好恶。“就跟你说不记得,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
“喂,我家小姐救你回来,你竟然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米丽为主子抱不平,气得想要将他直接丢出米府。
“是我要她救的吗?”
霎时,米丽有股冲动想要将他就地正法并毁尸灭迹。
“丽儿,去把大夫找来。”米乃禄实时打断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
“小姐!”她不服气地扁起嘴。
“送佛送上天,听过没有?”
闻言,她再不服气只能气得跺脚而去。
待贴身丫鬟离去后,米乃禄才一脸抱歉地说:“丽儿的脾气呛了点,但她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既然你这主子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他的态度有点嚣张狂妄,但唇边的笑偏是恁地吸引人。
“不过,你也不用急,一切等大夫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男人直瞅着她,终于说出一句不带敌意的话。“多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
一盏茶的时间,米丽将大夫找来,也一并惊动了米家老爷。
说穿了,她是故意的,要老爷前来仲裁,非要将这可恶的男人赶出府不可。
大夫看诊完毕之后,一脸无奈道:“他恐怕是撞伤头,失了记忆。”
“大夫,这要吃什么药?”米乃禄轻问。
“啥药都不用吃,改天就会恢复。”
“……改天是什么时候?”她问得小心翼翼,水润美眸一下看那男人,一下又飘到脸很臭的爹亲身上。
“这个嘛……”大夫捻着长须,看向她再看向米来宝。“也许是待会儿,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又也许是十年后,这实在是说不准。”
米乃禄闻言顿时瞪大眼,瞥见爹亲略嫌铁青的脸,立即摆起讨好的笑。
“丽儿,还不赶紧送大夫?”
“是,小姐。”
米丽知道主子怕大夫再说下去,老爷会变得更恐怖,所以赶紧把大夫送出府。
顿时,房里沉默了下来。
米乃禄看向被告知恐怕失了记忆却依旧纹风不动的男人,不禁疑惑他是天生冷静,还是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他的眸色清隽,长睫半垂,像是在思忖什么,如此气度就像个沉稳内敛的人,并非庸俗之辈。
“禄儿,你这样子象话吗?”好半晌,米来宝终于开口了。他身形短小精实,面貌勉强算是干净,一双细长眸子极为犀利。
“呃……可是爹啊,不是你跟我说,见人有难,必定要出手相助的吗?”以往她也常帮许多人,爹从来不吭声的。
“助人是好事,可是你不该这般不知矜持地打量一个陌生男人。”基于保护女儿的立场,他眯眼打量着沉默中的男人。“况且,你还没摸清人家底细,就把他带回你的院落,象话吗?”
“可是爹,我要是知道他的底细,早就送他回家了。”
“你!”米来宝气得瞪眼吹胡子。这女儿真是教他宠坏了,凡事都由着她,结果如今竟会跟他顶嘴了。
“爹,他现在失了记忆,你总不能要我赶他走吧,这样太说不过去了。”米乃禄走向他,轻扯着他的袖角。“爹,不是我爱多管闲事,而是人我都救回家了,要是现在赶他走,你想外头的人会怎么说咱们?”她边撒娇边挑着软刺往爹亲心里扎,算准他好面子,丢不起脸。
米来宝闻言,果真开始犹豫。
第1章(2)
“那个……”男人见他们父女俩你来我往地说着,突地开口。
“呃,你不要担心,尽管在这里养伤。”米乃禄忙道。虽然觉得他似乎不太需要安抚,但毕竟他没了记忆,再内敛也总会不安的。
男人直睇着她,淡声问着:“我能请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他对眼前的一切极为陌生又难以理解,只想厘清状况。
“喔,是这样子的。”先将爹亲撇在一边,米乃禄将她当天看见的事说过一遍。“……不过,我想站在你旁边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你的朋友,因为他一见到我就跑了。”
男人想了下,下意识地寻探身上,发现没有荷包,更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不禁微拧起眉。
“你将我身上的东西拿走了吗?”他问的同时,不经意看见衣领处的脏污,浓眉顿时拢得更紧,仿佛比掉了荷包更加不满。
“不不不,你身上的东西我都没动。”她赶忙澄清,突地想到——“该不会那个人趁你昏迷时偷了你的东西,所以我一出声,他才吓得跑了?”这么一想,一切似乎都合理了。
“话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真伪?”男人不动声色地垂睫回忆,然而脑袋里偏偏什么画面都没有。
“呃,这个嘛……”
“喂,你也未免太不识好人心了吧!我女儿将你救回来,没听你说半句谢,反而还要被你怀疑,这还有公理吗?”听见这话,米来宝更气了。
“爹、爹!”米乃禄见状,赶紧安抚。“我说爹呀,你别生气,这位爷没了记忆,心底必定恐慌,加上身上的东西掉了,会这样怀疑也算正常,这没什么好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