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没有要刻意隐瞒,也不害怕她知道,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提,毕竟,说了又如何,虽然发生过,但也已经结束了。Case closed,就这么简单。
他是个活在当下、放眼未来的男人,对于发生过的事情,徒作缅怀回忆何其愚蠢,更没有意义,他只往前看,也只往前走,所以不管他和温雪玫以前是否交往过,对现在的尹棠璇来说,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我也希望那是过去的事情,但偏偏它又再次上演!”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她,脸色阴郁而恼怒。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很清楚。你老实说,你们背着我暗通款曲多久了?”余蓓妮质问。
暗通款曲这简直是最荒谬可笑的一种指控——
“余蓓妮,你可不可以管管你的想象力?除了工作之外,我跟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他再次强调。
“都到了这种地步,坦白对你来说很难吗?尹棠璇,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恶心?!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感觉,整个胸口又涨又闷,如果可以,他真想要剖开这个女人的脑袋,好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鬼东西,居然会让她这样质疑他。
“你不信,我说得再多都一样,尤其为了这种无谓的争执浪费时间,老实说,实在愚蠢得可以。”冷嗓轻嘲。
面对失去理智的妻子,尹棠璇不想随之起舞,决定取消观众,转身离开。
“站住!尹棠璇,你给我站住!”
他不肯,头也不回的走了,自信如他从来就不可能听命于她,指节分明的大掌握住房门把手,轻而易举的往外一推。
“我拿掉孩子了。”
推门的手蓦然顿住,像是倒带一样,尹棠璇缓缓的转过身来……
见自己成功拦住他,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冷冷的瞅着他眼里的震惊。
他是那么震惊且错愕,下颚紧绷,总是波澜不兴的沉稳面容出现了裂缝,从咬紧的牙关,艰困的挤出四个字,“……你说什么?”
“我说,我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她充满恶意的复述。
她没有怀孕,但为了激怒他,撒个谎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瞪着她,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竟是这样陌生而可怕。
他一直以为,就算他们不相爱,就算他们的婚姻只是基于商业利益,但孩子何辜!那是一个生命,她怎么可以说得仿佛只是捻死一只蚂蚁般,如此无动于衷、云淡风轻?
怒火在胸口烈烈的烧了起来,总是自持冷静的他,被彻底激怒了。
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明明还隔着些许距离的他倏地上前,夹带着惊人的气势,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瞪视着她——
“你这该死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怒吼。
震怒让平素温文尔雅的他,此刻看来格外跋扈且狠戾。
“我可以,我当然可以……”对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她是台湾首富余富景的独生女,是外界眼中高高在上的尊贵女王,只要她喜欢,什么都可以,哪怕只是捏造一个小小的谎言。
啪!
一记猛烈的巴掌,几乎掴晕了她,她整个人踉跄的跌坐在地板上,但她不认输,尽管脸上一阵又麻又辣,她仍倔强的瞪着被自己成功激怒的他。
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对女人动粗,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对比她的残忍,这一巴掌根本不算什么!
“余蓓妮,你这个女人不只骄纵任性,还可怕得令人作呕,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扼杀!我受够你了,受够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了,别说是一分钟,哪怕只是一秒,我都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她怔愕的瞪大眼睛。一直以来,这两个字都是她在说的,第一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心猛然揪紧。
“……你敢?信不信,我马上让银行抽回银根。”她强作镇定的威胁。
别怕,他的事业还需要她父亲的金援,没有余家这个后盾,身为二房之子的他,继承之路势必充满变数,所以她料定满脑子利益的他绝对不敢。
尔雅的脸庞扬起一抹她不曾见过的森冷笑意,“我敢,我当然敢,你大可拭目以待。”怒不可遏的他转身拂袖而去。
砰!房门被狠狠的关上,发出撼动的声响,偌大的屋子从尹棠璇离去的那一刻起,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好静,静得令人窒息。
事实证明,他敢,他真的敢。纵容的时候,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她把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狠戾的时候,他也可以一刀斩断所有牵扯,连一抹目光都不留给她,而她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永无止境的悔恨……
因为直到失去,脑中反复想起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她那被嫉妒逼疯的愚蠢脑袋,才总算明白他对她的纵容、包容与宽容。
他真的只在乎这段婚姻背后所能带来的利益吗?
不。
若真的只在乎利益,就不会明明不爱,还是一口喝下苦得发涩的黑咖啡,只为了要减少她的咖啡因摄取量。
若真的只在乎利益,就不会在自己忙碌的时候,还挂心她是否乖乖吃饭。
若真的只在乎利益,就不会在她伤心脆弱的时候,慷慨让出他的胸膛,让她尽情痛哭一场。
若真的只在乎利益,就不会……
不,别想了,别再想了,反正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已经彻底搞砸了这段婚姻,再也无法挽回。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曾经是她不想开始的婚姻,结束的时候竟会这么痛,一颗心像是被人使劲的扭拧着,分秒都不得喘息,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姐,这是你要的草莓蛋糕。”
陌生的女嗓骤然响起,将余蓓妮从无尽悔恨的过往拉回了现实,她循声抬头看向站在单人沙发旁的女人——
蓄着长发的女人,双手捧着包装妥当的草莓蛋糕,是这里的店长。
今天是她的生日,失去所爱,孑然一身的二十四岁生日。
似是恍然想起,被大雨困住的时候,她茫然走进这家不起眼的小小蛋糕店,在摆放着各式缤纷蛋糕的玻璃冰柜前踌躇,店长便主动向她推荐草莓蛋糕,说她很幸运,因为草莓蛋糕是他们店里最抢手的商品,一天只产一个,而今天难得还没被买走。
“……谢谢。”伸出手,涩然的接过蛋糕。
“对草莓蛋糕许个愿吧!你将有一次机会可以弥补遗憾,改变过去。”噙着温柔笑容的女店长对她说。
弥补遗憾,改变过去?!
简单的字眼,却狠狠的拨动了她的心弦,令她仿佛黑暗中看见曙光般充满希望。
若是以前,有人跟她说,对草莓蛋糕许愿就能换来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她肯定嗤之以鼻,然而此刻,对于痛失所爱的她来说,别说是许愿,哪怕是要她让出生命,她都愿意争取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
外头大雨乍歇,湿气犹然饱和不散。
走出蛋糕店时,余蓓妮满脑子想的都是女店长说的话……
对草莓蛋糕许个愿吧!你将有一次机会可以弥补遗憾,改变过去。
回家,她要回家,回到那个曾经有他的家,然后对着蛋糕许愿。
不开灯,黑暗中,她颤抖的点亮了蛋糕上的蜡烛,透着暖意的烛光映照着她孤单的脸庞,“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