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微雨的天空,还有那个煮菜好吃到简直会让人把舌头一起吞下去的小女生。
他的心咯登了下。
真是怪异,回到美国来,难道是因为食欲一直没有得到满足,才会想起那个不起眼的小女生吗?
他一头钻进司机替他打开的车门,心里决定晚上如果还挤得出时间,要叫神厨好好煮一顿料理来犒赏他荒凉的胃。
凌晨两点。
东方孙朗才踏进家门,等门的管家立即趋前替他脱下两肩沾了雪迹的风衣,示意一旁的妇佣赶紧去端热茶。
“神厨呢?”回到把英文当母语的纽约,他也恢复以英文对话的习惯。
“雷克斯少爷不是在台湾忙着餐厅开幕还有宣传事宜?二当家的没跟他碰面吗?”很年轻又秀气的管家,他可是受过英国管家教育的优等生,燕尾服,白西装,亮皮鞋,管家是家业,他的父亲是大少爷的总管,由他伺候二少。
“我一忙还真的给忘了。”
想不到连退而求其次都要不到。
人背的时候不都这样吗?
走进房屋,中央空调的暖气纾解了浑身的冷意,经过长廊,东方孙朗向他居住的那片东院落走去。
“二当家的还没吃饭吧,我让厨子给你做几样菜,简单精致的,好吗?”他对东方孙朗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
两个兄弟一样不会爱护自己的身体。
从台湾回来的时候感觉他稍微丰腴了些,也不过几天的功夫又瘦了下去,这到底是美国的食物不好还是怎地?
“不必。”他一口回绝,想吃东西的欲望已经失去。“其他人呢?看起来我是最早到家的。”
“亚瑟先生到马德里去替一位众议员开刀,预计五日后凌晨十二时的班机会抵达纽约机场,亚瑟先生吩咐不用派车去接,雷纳德先生应邀去替市议员看风水,还没进门,至于大当家的……还是一个样子的关在房间里。”他如数家珍,一点也不需要借助PDA那种电子工具。
他虽然只是二总管,上头还有个老爸当大内总管,但是总管也互通有无,对于主子们的动静了如指掌。
真要细究,他的成就在未来会是一片看好。
这么多人住在同一幢宅子里——其实也不多,就六个人。
他们各有各自的屋子房子,大家都成人了,生活独立,唯一重叠的部分只有议事厅,屋子分成东西南北中,以环绕东方大宅呈放射状的姿态建筑,可里面暗含八卦太极,这就是东方阴阳学高人一等的地方,即使不用聘请大量保全还有畜养狼犬,不怀好意的份子想来逛逛,很抱歉,入了大门,就是请君入瓮,没有主人的许可,就一辈子在迷阵里当游魂吧。
可一个团体里面免不了特异份子。
也不是每个人都肯安分在太极圈里,无俦,就离这大八卦很远,一个人住到北角的林子里,谢绝访客。
“这么晚他也应该睡了,我就不过去了。”大当家伊莱,掌管整个东方集团,他有血缘的哥哥,日前却因为车祸把自己当自闭儿一样的宅在他那位在宅子中心的大楼里。
群龙不能无首,那些没良心师兄弟一个个说了“爱莫能助”,能推就推,能跑的跑,一个个装聋作哑装死装得很彻底。
他没得推,谁叫那个混蛋宅男是他哥哥。
他自己有东方保全要扛,东方集团也不是什么好吃的果子,它的本业是药品龙头,这些年,包括水资源投资、粮食、绿能……都涉及了。
东方清俊,根本是变态好不好,没事把一家公司扩展成这种地步……
进了房间,自动感应系统立刻点亮主灯,他边走边脱衣服,进到浴室之前已经全身赤裸。
一切都是自动的,热水感应,按摩浴缸,就连衣柜的衣服也只要用手轻拂一架一衬衫、长裤、领带、休闲服还有棉毛衣,便一览无遗。
他的生活便利,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要随便一个手指,一个命令,想要什么有什么。
世界在他的指尖转动。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遗憾吗?
有。
他的心犹如被猫爪子挠着,坐立不安,饮食无味。
可恨的是他从来都不是贪吃的饭桶,却无法忘怀在台湾时吃进肚子的美味。
人不能宠,想不到连五脏庙也一样。
他推开窗,对着空无一人的阳台喊。
“太子。”
如猫无声的影子从阳台的角落跳出来,弓着身体,在暗淡月光的雪夜里只能看到全身紧身衣的黑衣人。
“我要你跑一趟台湾,去把她绑回来。”
黑衣人只迟疑了一秒立即释然。
他是影子,主人的命令只要贯彻执行就好,不需要多余的想法跟意见。
“还有,我明天起床前就要看到人。”
“主人,那位小姐不住在我们家隔壁。”他再神通也不能在十二小姐里把人掳到美国来。
“这我不管。”
啧啧,这种任性无理实在令人发指。
“主人……”太为难了。
他心里早早做过算计,就算指挥台湾那边分堂的人去绑人,一个晚上时间也是捉补襟见时。
他冷瞪手下。
“最多二十四小时不许再讨价还价!”
“谢谢主人!”
一把冷汗都往肚里吞,死马只能当成活马医,到时候赶不赶得上?看起来得先吩咐大家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他颔首,转身向下一跃,融入夜里。
东方孙朗笑得光彩流溢,风情无限。
早该这样做了,今晚应该会有好觉。
窗关没,二月的雪花随着缝隙一古脑的卷进温暖的屋子。
第4章(1)
眼还没睁开就觉得脑袋很晕,全身不舒服。
杜晓算用力想晃掉脑袋里装潢的浆糊,谁知道用力过猛,砰地,伴随着疼痛传来的是眼冒金星,小鸟满天飞。
这一摔,倒是把猛然跳进眼帘的人看了清楚。
“你睡得真久。”严重的抱怨,不悦表情挂在他好看的脸上。
无需费力去辩认什么生还熟,这张脸就算过去几百年要忘都很难。
绝美的笑容,魅惑的声音,眼中有光华灵动,精致的五官,卷翘的长睫,那温润黑发,一个拥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祸害。
被他那双太过俊美的魅眼盯着,她脸蛋居然红了。
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慢着,她想起眼睛黑过去之前的印象——
杜晓算暗骂自己一声,干嘛一见到他,那股小女人的娇羞就会升起来?
她环顾这陌生的环境,乌鸦鸦的阵仗。
女的俏男的俊,一个个长得赏心悦目,看他们穿着清一色的制服,应该是佣人。
她的眼飘过那个对她下手的黑衣男,他退居在西班牙雕花沙发的后面,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稍微瑟缩了下。
他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爪痕,那是她在反抗时留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回过眼来,端详自己还算整齐的衣着,只是坐在地上模样不好看而已。
可这些帅哥俊男没一个有意要来扶她。
她试图站起来,想不到全身无力,头重脚轻,又栽倒在沙发上。
“你看起来有点狼狈,要不要去梳洗一下?”东方孙朗极度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只可惜他的“和颜悦色”怎么看怎么阴沉。
他完全没有反省一个小女生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他随便一句话造成的。
杜晓算闭了闭眼,努力扫除眼睛里的金星。
“那个穿黑衣的是你的人?”
“他是我的保镖,叫太子。”
一段日子没见,东方孙朗说不出来看见她是什么心情,不过太子的辨事能力实在有待加强,居然晚了整整三个小时又五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