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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一方柔软汗巾,浸入盆内,被温水濡成半透明状,供她擦洗身子。

  “行了。”睚眦准备就绪,恭迎她入内享受。

  “围起来。”

  “围什么?”

  “把盆子围起来!用布巾用床幔用什么都好,围起来!”

  “你怕谁看呀?”又不是大姑娘沐浴,还先清场哩。

  “我不要给你看!”她她她……她害羞,在他面前脱光光,她开始会害羞了啦!

  “我看过了呀。”整株都是平的,凹也没有,凸也没有,就连能遮的地方更没有,不用太在意他啦。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以前,说得像是几百年前的事,实际不过是短短数日,在那之前,这株参总得很豪迈的在他面前上演“人参出浴记”,毫不避讳洗参须参皮,洗完也是大刺刺跨出木盆,甩参叶甩参手,喷溅他满头满脸的水,当时可没听她啰唆半句。

  “不一样?你长胸部还是长命根子了?”他咧开白牙取笑她,她明显脸一红,拿枕头砸他。

  “你下流!下流!下流下流……”临时找不出其他字句能骂,只能辞穷地重复个七八遍。

  枕头软绵绵,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痛,对于老是被兄弟们拿大石砸来丢去的睚眦,觉得她的行径极似打情骂俏,调皮有余,恫吓不足。

  “好啦好啦,帮你围起来,行了吧?”睚眦纵容她莫名其妙的矜持,随手取来一袭轻袍,摊开摆放于木盆四方,以术力将其固定于半空中,足以挡去一个脸盆的视线范围。

  “还有,你先出去。”她纤指朝外头一挪。

  “没必要吧?”他坐在这边喝喝茶发发呆也不行?

  她脸上写着:很有必要!

  睚眦只好搬动茶壶茶杯,挪到屏风另一端的小厅去。

  “怎么像个大姑娘,不给看不给摸,动不动就脸红生气?”睚眦的嘀咕声,消失有屏风外,参娃再三确定他没有偷看,才坐上桌,变回小参,撩袍入浴。

  水,温暖舒服,她整株坐下,正好泡到胸口,水面上,汗巾载浮载沉,她抓起一角,往参臂上抹,刷刷前臂刷刷须,刷完右手换左手,脸蛋抹三下,汗巾翻面对折,再抹三下,后脑勺没忘记,汗巾滑过去,搓搓背,溅起小水花,参手领着汗巾来到参胸——

  咦?

  咦咦?!

  咦咦咦?!

  哗啦水声,伴随扯过半空中遮蔽用的轻袍往自个儿身躯裹的窸窸窣窣,一身湿漉漉的参娃大惊失色跑到小厅来。

  “睚眦睚眦我我我我我生病——”尾音消失,只停留在“生”那个字,她呆得更严重,当她看见睚眦手中那杯茶里的水,在空中形成一面水镜,镜里有个鱼模鱼样的男人,嘴角上方两撇触须一颤一颤动着,脸颊两侧有鳃孔,随他说话时合合张张。

  第6章(2)

  “二龙子,您还没寻到灵参吗?其他龙子全都找齐了药材,就缺一味灵参,您已经是九龙中最后一只未归……”水镜之人正是魟医,他以水为媒介,可以在任何水面上显形,与陆路上的海底城人做联系,恰巧睚眦当初便是认定六弟不会这么快找到“鮻”才放心带参娃在人类城待上许久。

  “六龙子是第五个回城,并成功捕回了‘鮻’,比找红枣的四龙子还早三日回城。”魟医回道。

  睚眦剑眉收拢,没料到自己成为九龙之末。

  “龙主颇不满二龙子迟归,命属下来询问您……何时回来?”

  “父王用词不会这么客气,他说什么,逐字吐来。”

  魟医顿呃,清清嗓,听命重复海中君王对令:“叫你办件小事都办不好!有啥资格争龙座?!浑崽子,你就在一旁嗑海瓜子,看你哥哥弟弟抢罢了——呃,以上,是龙主说的,不是属下……”

  “我听到了,你滚吧。”睚眦捏碎茶杯,茶水落满地,连带显现魟医身形的水镜亦随之破碎消失。

  参娃站在他身后,双手捉紧匆匆用来蔽体的衣袍,惊恐的神情,显示她没漏听半句他与魟医的对谈。

  她……害他错失了回海底城交差的时机?

  害他在与兄弟的互争高低中,落败下来?

  害他惹怒他父亲,大发雷霆?

  “我们要……回海底城了吗?”她出声问,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没听过的颤抖。

  睚眦回身,觑向她,视线落在她裸裎圆润的水湿肩头,喉头一紧,没应话。

  “不是已经迟了吗?你……不快些回去,无妨吗?”还是一切大事底定,他沦为龙子中的败者,失去了争胜负的权利?

  “……”睚眦仍是静默,仿若深思着某事,而且是非常艰难的“某事”。

  “我……”她停顿,重整发颤的嗓音,要它听来平平稳稳,如无事人一般悠哉。“我玩够了,很满足了,人类城新奇好玩的事儿我都尝到了,这样就可以了,我跟你回去。走吧,我们去海底城,快些回去,睚眦——”她伸手,绞住他的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用着哀求口吻,要他带她回去受死。

  她不要他为了她受罚。

  她不要他为了她而被龙王责骂。

  他原本可以好早好早带她回去,要不是她任性,要不是她啰唆,兴许他是头一个回城的龙子,是她害他拖延了脚步,是她连累他无法及时回去覆命,现在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可以帮睚眦求情,可以向龙王解释他的迟归全是拜她之赐,睚眦只是一时心软,答应她的要求,才延误正事,她要替睚眦说些公道话。

  “反正都是最后一个回去,再多待几天也没差。”睚眦终于开口,却不是要立刻拎她回龙骸城。

  “不可以!我要马上去!”着急的一方,换成了她。

  “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见识龙骸城的厨房锅鼎?”他失笑问,她急躁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要赶去哪儿凑热闹哩,她有没有弄清楚,这趟回去龙骸城的命运是什么?

  “嗯!”她用力颔首。

  “真的不多留几天?玩过逛过的可以重复多玩几遍?”

  “不要了——我腻了,可以了啦,我不想待在人类城,这里好无趣……睚眦,我们回海底城去,好不好?”参娃几乎快哭出来。

  睚眦与她互视良久,她双眼里全是灿灿水光,泪波滚滚。

  不,她不是不知道回龙骸城代表何意。

  她很清楚,至少,在他没将他心中决定告诉她之前,她是清楚的。

  回龙骸城,就是她的死期。

  明明清楚,还是要去;明明害怕,仍急着要去。

  不就是为了他吗?

  睚眦胸臆一股暖息,蔓延开来,真想把这株笨参按进怀里,叫她自私一点没关系,不用这么在乎他的死活,况且,情况并不如她假想中严重,迟一些回去,他不会受到任何责罚,了不起仅是被兄弟们笑个两声便罢,让她担心到快要流下泪来,真是对不起呐。

  心,轻易地,被填得满足,煨得发热。原来有只小家伙,把他看得很重很重,摆在自个儿的前面,也不管自个儿恁地瘦弱,不管自个儿力量够不够强大,就像那日为他挡下武乘凤一鞭的鲁莽勇气,教他折服。

  强者争第一,事事冲前头,是源自于骄傲和不服输。

  弱者抢出头,该往别人背后躲的时机,偏偏不知轻重,闪身出来,挡风挡雨挡危险,目的不为夺名争利,而是那么单纯,想保护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是哪一种呢?

  显而易见的答案,柔软了他的眉眼及嘴角,牵动真诚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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