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大人,嘘——”龙主赶忙要阻止,但,迟了一小步。
“鮻的金鳞带毒,灵参不甘心死,也大放毒性,凤涎微甘小毒,麒角是指麒角花,而非麒麟之角,剧毒。云水是毒蛇之名,蟠龙梨听来可口,万万不能食,仙酒无毒,但能催化众毒,激出最烈药性,金耳是毒菇一种,红枣……只是想让汤尝来有一点点甜味。这么毒的汤,一碗喝下,用不着半步,立即喷血暴毙,算算……确实是某种程度的治病方式。”命都没了,病当然跟着无法再困扰人。
几名在场的龙子听见勾陈的说辞,个个由惊转怒。
“魟医跟我说金耳是金色的木耳!”结果的菇?!
“害我还去找了雄麒打个你死我活!”原来麒角是花名?!
“我到今天才知道云水是蛇……”咬牙切齿。
“由父王的表情看来,好似很早之前便知道此汤剧毒不可饮。”大龙子酥酥的嗓,此刻听来不再无害,软绵得有些吓人。
“勾陈大人你……少说两句……”龙主迟来的话,此时吐完亦于事无补。
“我倒认为,我们应该把错的药材再找齐一遍,熬成汤,好好‘伺候’父王饮光,才是孝的极致表现。”咬着烟管的五龙子,呼出白沫烟泡。
“既然汤这么毒,你不是说你好久好久前喝过,怎么还好好的在这儿?”参娃不似众人因怒火冲昏头,抓到眼前红发男人的语病。
“真可爱的灵参耶,生得真好。”勾陈不急着答,倒先夸奖了参娃:“我若知道灵参是你这般俏娃娃,我就舍不得吃了。”他眼神不邪佞、不浪荡,真诚的赞美,发自于他颜色魅红的眼眸,参娃马上认定他是个善良好人。
“别被人灌两句迷汤就茫酥酥地把他归类为善徒!”睚眦喝断她对勾陈越发欣赏的好奇目光。
“他哪是灌米汤,他是实话实说!”参娃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勾陈的赞美全盘收下,认为勾陈没有半句虚假,夸得刚刚好而已。
“那只狐神就是一张嘴精明,只有笨蛋被拐去卖还帮他数银票!”睚眦多怕涉世不深的她会误信狐神勾陈是好人。
“他是狐神哦?好美唷。”若没听他开口,她以为是个俊俏的姑娘呢。
“呵呵呵,好甜的小嘴儿。”勾陈轻笑,风姿潇洒飘逸,他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你东西拿了快滚,少在这里释放狐臭!”睚眦赶人了。
勾陈是来商借龙骸城的龙眼明珠,龙眼明珠虽贵重,但不至于只能锁进城里仓库积灰尘而不容任何人觊觎,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因为你还没遇到嘛,死了多可惜,死掉就真的遇不到那样的人了!”参娃认真训导的模样,教勾陈发笑。
“你真有趣,不只是株治病强身的参,还能教化人,你同我结拜,当我义妹如何?”虽然义妹满天下,有猴有鹿有蛇有貔貅,独缺这株灵参的率直热心。
“你想得美!”睚眦头一个反对。
“我没有手足和家人耶,不知道结拜当义妹该怎么个当法。”或许不该说没有手足家人,由同一株参体熟果落下的株苗当然不只她一株,可大伙四散各处,灵参跑去哪里,熟果便掉在哪里,能不能发芽,凭的是运气,不像人类,自小一块长大,彼此哥哥长妹妹短,参儿感情好淡薄好淡薄,她根本没尝过可谓“家庭”,是到了龙骸城,才知道原来有一家子兄弟是怎么一回事。
参娃刚说完,勾陈扬起媚笑,打算进一步说服可爱参娃成为第一百零一位干妹妹,同时,睚眦亦准备阻止参娃被妖狐诱骗,比勾陈及睚眦更迅速的尖叫声锐利响起,紧接着,边嘶吼边飞奔的黑影扑向参娃——
“娘!”
娘?勾陈俊眉一扬。
娘?!睚眦浓眉一紧。
“娘救我!娘救救我——”
鬼哭神嚎的求救声源自于扑跳到参娃小腿肚上的一株小参。
不是说没有手足家人?现在却被人抱着喊娘,情况无比怪异。
“谁是你娘?!”参娃也吓一大跳。
腿肚上的小参涕泪纵横,参泪和在海水里参叶乱颤,参须抖动,紧紧巴住她不放,怯怯抬头,泪眼朦胧,莹眸瞅她。
“……那,爹?”
“我全身上下哪片叶哪条须像雄性?!”还爹哩!
“不管啦不管啦,或许你就是我娘,也可能是我爹,反正说不定我是你身上参果熟成后掉在山里的后代参子——你一定要救我!他他他他们要吃掉我!”抖抖抖的参须指去的方向,跑来一只握刀的龟学徒,是魟医手下弟子,奉命处理二龙子待会的灵参,怎知昏死于石砧上的灵参竟突然醒来,盲目逃窜,跑得迅速。
难得在恐怖的海底深处能遇上同类,小参死都不肯从她腿上下来,他身上没有与参娃一样的护体法术,只勉为其难有薄薄一层施舍般的弱光,阻隔它及海水的直接接触,一路胡撞瞎碰,弱光若隐若现,它耶感觉到强大海压正逐渐逼来。
“你……有可能是我头顶上参果落地长出来的小参?”参娃脸上浮现些微惊讶。
“对对对对,娘!”一声娘,喊得多软多谄媚。
“那你就是我的孩子耶!”参娃连半丝怀疑也没有,因为确实有此可能性存在。
“娘——”
乱七八糟的认亲大会,两参感动喜相逢,睚眦冷眼看着自个儿的女人被别人抱住喊娘,小参身上薄光倏然消失,受海水挤压得反吊白眼,参娃捧着它慌乱满厅求援,哇哇急叫……
好似嫌大殿不够热闹,虾兵蟹将扛来半昏迷的魟医,魟医鱼脑后方被毫不留情敲出一大团红肿。
“龙、龙主……六六六六龙子……带着鮻……逃出去了……”魟医旧伤未愈,又惨遭偷袭,绝对名列龙骸城的衰鬼榜首。
好好的去领“鮻”离开地牢,也没要真的对她痛下毒手,鲜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汤的煮法和功效甚至是药材,他这条魟亦是一知半解,哪敢真煮来奉予龙主?他才刚绑好“鮻”,暂时打算拉她去药居,还没想妥下一步棋怎么走,得与龙主商讨商讨,忽而听见一声低叹,不是来自于“鮻”,当然更不可能是他发出来,那时海牢只有三只家伙,不是他,不是她,当然就是突然朝他脑门挥剑柄重击的罪魁祸首!
亏他事先问过六龙子,是否可以带走“鮻”,六龙子淡淡回他“带走吧”,后头根本缺了几个字没说齐吧!例如:带走吧,若你不怕死的话……
“老六他……也会有如此冲动之举?我以为这种事,只有二哥和四哥做得出来。”五龙子兴味多于惊讶。
“何必呢?开个口,弯个腰,求个情,我就会放了‘鮻’呀,那只闷崽子,从头到尾都闭嘴不提,要不是有回不小心瞧见他夜里偷往海牢,才猜出他的心思,要魟医去逼出他真实的心意……”龙主摆明便是要看一只只不羁的儿子流露出苦恼挣扎,调剂调剂身心,报报他老让儿子们给气到七窍生烟的怨气。
“差点连我的命都逼掉了……”魟医满满委屈。
“派人去把六龙子追回来,跟他说没有要宰杀那条——”
勾陈轻巧碰杯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插入龙主的话间,笑得慵懒的嗓,顺势接续:“六龙子可是下定决心才违逆自个儿父王的命令,抢鮻逃亡,当下得抛弃多少,抱定必死觉悟?若现在追上,拍拍他的肩,告诉他:你呀,做白工了,你的觉悟根本不是因为你父王想玩玩你们,你挣扎了几天,痛苦拉扯于‘救她?不救她?’的难择翻腾,结果全是你父王和那条魟医的坏伎俩。不知……六龙子会不会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