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人,您发烧了!”好烫啊!难怪一张小脸红红的。
“我头好痛。”包容容神色疲惫,身子有些寒意。
“来,大人您先躺会儿,小云去熬碗姜汤。”包容容点点头,由着小云替自己盖上厚被。
还是冷……
由于心中的忧虑,再加上淋雨受寒,包容容病倒了。
从小到大,她鲜少生病,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严重,高烧三天,退了又起,反反覆覆地烧着。
傍晚时分,她幽幽醒来,意外地迎上李岩关注的黑眸。
“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以为……以为……”
“嘘,别多说话,大夫说要多歇息。”温热的大掌贴向包容容额头,然后轻柔地为她拨开颊畔汗湿的头发。
体热已稍稍退去。
然而,他的温柔,却让包容容的一颗心揪得好痛好痛。
“我快死了,你知道吗?”她轻开口。
“大人不过是风寒入侵,只要好好调养便无大碍,大人不需要担心。”说话间,他一直紧紧握着包容容的小手,没有放开。
包容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指的不是这风寒,刺史大人的妻子正携家眷前来扬州,你知道吗?”
“恭喜大人一家将团圆。”他答道。
“你!”包容容狠一咬牙,“其实我根本不是刺史,只是一个冒牌货,你知道吗?”她不顾一切地统统说出来。
李岩静静地瞧住她,目不转睛地。
为什么他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难道……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李岩淡淡一笑。
“我只知道大人是个好官。”
“包庇可以视为合谋同罪,难道你不怕死?”
“不怕!”黑眸直盯住她,迸出夺人心魂的光芒,有种难以言喻的气势,令人移不开视线。
这眼神……好熟悉。
“来,我扶你起来喝药。”他俯身将包容容扶了起来,让她斜倚在他右臂,左手则端过药碗递至她唇边。
“趁热喝。”语气很轻柔,几乎令人有种错觉,如爱语。
包容容微怔,心跳加速地喝下药汁。这是她头一回与他如此亲密的接触。
包容容微仰起头,正当要道谢,鼻端却传来一阵淡淡青草香。这味道是……
“土匪头子!”她低喊一声,整个人往床角移了过去,天啊!
“你终于发现了。”他凑近她的脸,俊颜泛起一抹微微邪气的笑容。
“你别过来!”
“怕我?”他挑起眉。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隐藏身分待在刺史府?”
“我承认,第一次押你上山的时候,目的是想除了个贪渎的狗官。”他停顿了下,续道:“不过,当我知道你是女人之后,我改变了心意,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黑眸中有赞许之色。
“你……你还以为自己是绿林侠盗,专杀贪官吗?”还偷走她的初吻,耍弄人的狂妄家伙!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话可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包容容被他瞧得心慌。
“我……我都快死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死?谈何容易!”黑眸闪烁着莫测高深的笑意。
对呀!她不用死。
“你既然为匪,不如带我远走高飞。”这一次,李岩放声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可爱。”
“你若不想法子带我离开,待得我与公主成亲之日,我就把你供出来,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她威胁地道。
李岩的笑意更深了。
“其实,要救你根本不必远走高飞。”
“那还有什么好法子?”她精神不由得一振。只要可以活命,要她做牛做马都可以。
“要听?”他咧嘴而笑。
“快说!”
“有个条件。”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吻我。”
“你——”
“不愿意?好,那我先行一步。”李岩起身。
“别走,回来!”她急喊。
“改变心意了?”他笑问。
“我……我染了风寒,会把病传染给你。”她支支吾吾地想赖掉。
“我身子一向硬朗,不怕。”包容容迎着李岩灼灼的眸光,红着脸,把唇贴上他。老天爷!她好像又发烧了。
“大人,我——”田禾打开门扉,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拥吻的两个人。
天!大人与师爷居然有断袖之癖,怎么会这样?
小云在此时刚刚走到门边,瞧了眼,立即拉开田禾,把门合上。
“走!”
“大人……他、他……”田禾不知如何启口。
“嘘!别嚷嚷,咱们边走边说。”小云拉着他离开。
“可,这参汤……”
“不如你喝了吧!压压惊。”小云笑嘻嘻地道。
是这年头变了吗?还是他太老了?怎么这丫头还笑得出来?
“告诉你吧!其实大人她……”两人渐行渐远。
半晌之后,院落的另一端传来了男人的惊喘声与碗盘碎裂声。
再来,就是小云如银铃般的笑声……
第10章(1)
一场无名火烧了两天一夜,将刺史府烧得一干二净,半点不留。
府中的人丁奇迹似地没有伤亡。
唯一的遗憾,也是让地方百姓与皇上惋惜的是,刺史包容容并不在生还之列,连师爷李岩入府抢救之后,亦未曾再回头。
尽管集众人之力抢救,无奈火势过于猛烈,很快便吞噬了一切。
小云与田禾跪在刺史府外,哭得极为伤心。
“大人,大人……”小云边哭边喊着。
一旁围观的百姓们听在耳里,亦不免跟着难过起来。
平心而论,刺史大人在位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受惠的百姓却比过去十年来更多。在百姓眼底,包容容确实是一个爱民的好官。
可惜呀、可惜!
蓦地,一阵马车声自远而近传来,很快便来到了刺史府之前——下车的是一位身形福泰的妇人。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嗓音中充满了诧异。
一旁的百姓回她道:“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昨儿个午后起,刺史府便传出火灾,火势延烧太快,如今火虽然灭了,可是却也成了一片灰烬呐!”
“那……那刺史,扬州刺史人在哪里?可……可一并……”
“唉,大人他不幸罹难,现下……尸首怕是成了飞灰啰!”
“啊——”胖妇人一声尖叫,咚地一声当场昏厥在地上。
一旁的家眷与围观的人们,赶紧将妇人移到阴凉的地方歇息。
不一会儿,妇人睁开眼,又哭又叫。
小云与田禾来到妇人跟前——
“夫人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小云开口。
“是呀,不知夫人是何身分,可是大人的亲戚吗?”田禾瞧她哭得双目红肿,忍不住也开口问。
“我……我是刺史大人的妻子呀!本以为上扬州来可以一家团聚,想不到如今却……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说着,她又大哭了起来。
“夫人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要为一家子着想啊!”小云见妇人衣着华贵,家眷们亦穿戴不差,料来定是家底不匮乏、不愁生计之人。
妇人尚算明理之人,当下止了哭声,向小云道过谢之后,开始与家眷们商量往后的出路。
十日之后——客栈刚开了门,两名年轻女子便结算了住宿金离开客栈。
女子分别着了蓝色衣衫与绿色衣衫,手中拎着一个包袱,急急往城东的安乐寺而去。
“大……——”绿衣女子瞪了蓝衣女子一眼。
“呃,小姐,你猜他会不会来?”绿衣女子微一沉吟。
“来也好,不来也罢!总之咱们先到约定的地方去瞧瞧。”事实上,这两人正是包容容与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