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非要记住大人的名字不可?”
“因为本官将亲手送你踏上黄泉路。”
凌依莎面上一窒,再难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从何大人被刺到现在,所有事件安排得好好的,如同精彩剧本。看来这些人早就盯着她,等着机会要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依莎并未犯下滔天大罪,回春楼官员命案,也是他污辱我姊妹所致。”她的眼眶通红,仍不放弃的据理力争。
“难道你不知道,在海极若是贱民犯上,害死朝官贵族,可不审便斩吗?”
对,她知道,她曾见过一位下城平民只污了贵族的衣角便被处死的例子。
“贱民也是人。”
“杀害朝廷命官,罪可滔天,你跟你的那些贱民姊妹死一百次都不够。”
她感觉得出来,于堪对她赶尽杀绝,绝不只是为了官员惨死一事。
“于丞相,回春楼曾开罪过你?”
“不曾。”
“依莎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不曾。”
“那大人为何如此痛恨我?”
“因为你一个小小贱民,什么人不招惹,偏偏惹上太子及三皇子,你不该死吗?海极哪个太子会出现在沁阳下城?哪个太子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救贱民?海极皇族的颜面和尊严都因你而破坏,你说你该不该死?”
“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凌依莎不可置信地苦笑。
“太子与三殿下都是海极的支柱,他们一文一武,护佑海极,如今却为了你弄得兄弟阋墙、誓不两立,海极的将来,不能被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破坏!”他一点也不怀疑太子要娶她的决心,若这个女人成为皇后,后果将不堪设想,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让他更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看来你是真的要杀了我。”
“这次是龙极大神赐给海极的机会,我怎能放过?让你活在这个世上,只会危害海极而已。”
一抹忧伤浮现在凌依莎冻得通红的小脸上。
“明日午时,回春楼众人于校场斩首示众。”于堪见她垂头,昂首而立地宣读皇上的手谕。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身边的人,你要杀就杀我好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如果你有意见就向阎罗王告状吧!”
“皇上的意思?怎么可能?”皇上不是宅心仁厚吗?
“本官只需告诉皇上,你和回春楼众人就是害太子与三皇子兄弟阋墙的罪魁祸首与帮凶,就没人能逃掉斩首的命运了。”
“你……”惊惧愤怒的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在王权面前竟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将她押进大牢。”于堪上轿离开。
应该很冷的,为何她感觉不到?脸和手已经失去知觉,她无助地喘息,吐出浓重的白烟。
第8章(1)
呆若木鸡的凌依莎被押进幽暗的牢房,每走一步对她都是痛苦的,她要怎么面对芸妈妈和回春楼的人?由她来告诉她们死讯是多么的残忍。
于堪早就盯上她,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她真的逃不过了。
“咦!是依莎小姐?依莎小姐,是我是我。”
谁在叫她?凌依莎木然地转动眼珠,凄楚地吸吸鼻子,借着牢房里冒着黑烟的火把,过了一会时间才认出牢房里那个向她热情招呼的男人。
“商羽?你怎么会在这里?”浩腾不是说他有要事去处理吗?
押着依莎的牢头一见商羽,连忙闪得老远,像是在避瘟神一样。
“呃……这个嘛,都怪你家太子爷咩。”商羽不耐地翻个白眼,玩弄着手上咕咕叫的白鸽。“别这样看我好不好,不要猜我是不是有在天牢里玩鸟的嗜好。”
“那你到底在这做什么?”
“我……不对,你才是怎么会在这,你家太子爷呢?哦,对了,他被派去处理麻烦事了嘛,没想到他为了亲亲美人,不惜……”商羽有一等一的探子网,每日海极的大小事务都有人透过白鸽送到他手上。
宇文浩腾的名字跃入心底,凌依莎崩溃地滑到地上,捂着小脸大哭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凌依莎啜泣着将前后的事情大致描述给商羽听。
“什么?我的月梨姑娘也在里面?也要问斩?”商羽霍然起身,他身边温驯的白鸽展翅飞起。
“嗯,月梨也在,回春楼的人都要死。”
“我给太子送信,你不要怕。这群老王八,太子不在就无法无天。”商羽匆忙写下一封短信,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从高高的气窗上放飞。
于堪千算万算,就漏算了商羽这一环。
雪白的信鸽化成飞雪的模样,腾空飞去。
“商爷,别让我们难做。”牢头小声说道。
“今日之事你们敢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商羽毫不讲理地指着他们的鼻尖骂。坐牢坐成他这样也满有成就感的。
“依莎小姐,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商羽抓着铁栏,高声叫道。
还没来得及道谢,牢头就拉起凌依莎前往另一间牢房。
他会回来吗?她真的好想他,无数个日夜,她都在梦中反复地呼唤着他。
他离开越久,她越是后悔,自责的心情越发沉重。为何当初自己要那么逞强,好好地向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相信的。
她应该看清楚,他的不近人情几乎全是为了她,她怎能忘记他爱得有多热切。
拉回理智,凌依莎不由自主地摇头,在这个只有马车的时空里,距离是多么可怕的障碍。若他没赶回来,最后能见到的,只是她冷透的尸体。
她怎么了?怎能轻易想到最悲伤的结局?凌依莎倔强的吸气,擦干脸上的泪,她还有责任在身上,回春楼的姊妹都指望着她。
她没能跟回春楼的人关在一起,而是被安排在单人的幽暗牢房里,沁骨的寒意和悬在半空的心都令她睡不着。
即将天亮时,天牢甬道外响起声声厉喝。那声音好熟悉,凌依莎心口一跳。
“小莎!”不到半刻,高大壮硕的身影已冲到铁栏外。
“江腾?”她惊呼。
“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我今晨刚从边疆赶回,就听说何大人死在回春楼。”
“江腾,江腾。”一见他,犹如见到家人,凌依莎难忍委屈和惶恐,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嘤嘤哭泣,楚楚可怜的样子牵动宇文江腾疼惜的心。
“别哭,有我在,你别怕。来人,开门。”宇文江腾高喝,震耳欲聋。
“三殿下,别为难小的,这可是皇上的旨意。”牢头哭丧着脸道。
“放她出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他厉声疾呼,救人心切。
“三殿下,皇上让老奴来接殿下回宫。”僵持之中,满头白发的老太监突然出现。
宇文江腾心里苦笑,他还没去闹事,父皇就已盯上他。
“小莎,你等我,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你出来。”收拾好心情,宇文江腾沉重地随太监离开又冷又湿的天牢,冒着无休无止的大雪前往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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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温暖的御书房,宇文江腾首先看见垂手而立的于堪。
“儿臣叩见父皇。”他还来不及拍去肩头的雪花便应声下跪。
“皇儿辛苦了,为海极除了大患。”同光皇帝笑呵呵地上前搀扶。
“父皇,既然儿臣有功,父皇可不可以给儿臣一个赏赐,留一条人命?”跪着的宇文江腾用力叩着头。
慈祥的老人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于堪后沉下脸来。“你所谓何事?”
“回春楼一事,请父皇交由儿臣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