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不能这样说,那也不是若水的错——”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女的!”阿姨生气地叫起来,甩门出去。
连明娟有些委屈,说:“我真搞不懂阿姨,表姐跟江大哥离婚那么久了,再说表姐又再结婚了,过得也不错,阿姨干么把一切都怪在若水身上,又不是若水的错!”
“好了,你少说两句”连母说。
连父拍拍女儿,转向儿子,看儿子有点失神,说:“明彦,你怎么了?”
连明彦一惊,极力压抑什么似,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满胸窜动的气流,才说:“没什么。”
“要一起出去吗?”
“我再待一会就出去。”
“也好。”连父没勉强。
等书房剩下他一个人时,连明彦再也撑不住似,颓然坐下,双手掩住脸,深深埋在臂弯里。
“连大哥……”书房门冷不防打开,一个窈窕女孩推开门进去。身材中等,但檂纤合度,大眼睛、小巧的鼻子跟嘴唇,显得甜而俏美。
连明彦慢慢抬起头,表情已如常的冷静.不靠近、不仔细探进他眼里,无法看到眸底那一点隐微的痛。
“连大哥,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吴倩蓉。真高兴又能见到你!”女孩急急地表白,语气有点兴奋。
连明彦吐口气,站起来。他对那名字没印象,但认出了是这几次又送他礼物、又给他做吃的,还找到他家、又跑到他新住处等在门外的女孩。
“你好。”他客气回应,但接着立刻说:“对不起,我有点事,失陪了。”
朝那女孩点个头,迳自走出去。
“连大哥!”女孩追叫一声。连明彦头也不回,她失望地拍打了几下一旁的书柜,望着连明彦的背影,嘴唇微微颤动着,忽然用力咬住属,渗出了一丝血。
这个、那个……护照带了,机票也放妥当,该带的东西应该都带了,沈若水这才轻轻呼口气,锁上旅行箱。
“都好了吗?东西都带齐了?护照、机票确定都带了没有?钱跟卡也都放妥当了?”班贝在一旁问话确认。
“都带了。”沈若水边点头边说:“出一趟远门真不容易。”太多琐碎的事情要注意。
“你还真是个乡下人!”班贝笑她。“这年头三洋五大洲的,谁不都飞过去几次,也不过到个欧洲,听听你那口气,活脱那种古代人出个远门跋千山涉万水那样万难!还土得冒渣,跟个阿嬷从乡下进城差不多!不!现在阿嬷见识都比你多!”说完还作势地翻个白眼。
她不过感慨一句,班贝就有本事牵拖到古代,沈若水忍不住笑出来。
说:“我本来就是乡下人。”
她看看时间,轻呼一声。“都快十一点了,班贝,你该回去了。”
班贝也看看时间,说:“别担心,我有交代过会晚一点回去。”
“对不起哦,让你耽搁到这么晚。”
“现在才良心发现啊!从大学认识到现在,你让我担的心何只这一桩。”班贝摆一脸正经。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关心我?”沈若水又笑。
班贝给她一记大白眼,脸上却也在笑。还好现在的沈若水也学会贫嘴了,看来她是真的快乐。
“看看你这些行李,”虽然下乡,但也两大箱子。“我看我明天干脆送你到机场好了。”
“不用了,我搭车过去就可以。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
“你不必跟我客气。”
客厅电话响了起来。沈若水比个手势走出去,班贝跟在她屁股后头,一边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办个手机,还学山顶洞人躲在洞里!”
“是是,好好。”沈若水笑着打哈哈。班贝为这事一直在她耳边嘀咕,不投降都不行。
边笑边接起电话。“喂?”声音还带着笑意。
“什么事这么开心?”耳边传来江潮远温温的声音。
“是班贝啦!她又在嫌我冒充山顶洞人。”
班贝挥手舞爪,像演默剧似在一旁无声地哇哇叫,表示抗议。
江潮远轻笑。和沈若水在一起后,他就认识了她这个朋友,知道她们两个交情好。笑说:“都准备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
“汤玛靳会到机场接你。”
“嗯。上机之前我会先打个电话。”
“我想自己到机场接你的,但还有一些事情要准备,对不起。”
“你别这么说。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丢了的。再说穆勒先生会去接我的不是吗?你别担心。”
“我知道。”江潮远细语轻轻,突然顿一下,柔声说:“其实是我想早点看到你。”
内敛的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沈若水心一甜,对着墙点头说:“我很快就会见到你。”
“那我等你。”
“嗯。”
挂了电话,刚回头,班贝便对着她摇头,啧啧出声说:“呦,看你笑的,都开花了!”
沈若水有些不好意思,笑说:“你要是专门来取笑我的,还是早点回去。”
“切!这要赶我走了?真没义气!”
“好了,别闹了。”
班贝这才收起笑,正色说:“说真的,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变成老处女,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就冒出个爱人!”
她顿一下,抱怨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居然跟那么有名的钢琴家认识,还有那么曲折的故事!你不知道,那次到我家,你带着江潮远出现时,我有多惊讶!”
“那对心脏有多不好你知不知道?你也真不够意思,亏我一直担心你会变成老处女,帮你介绍这个、联络那个的,你居然都不告诉我,非得那样给我刺激!”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地球到月球有三十八万四干多公里,距离那么遥迢,她一直那样遥望着、渴慕着,怎么会奢想到有一天能这样靠近,寄托予广漠长空的心事传了回音。
“好了,你不必道歉,我只是抱怨一下。我很高兴你没有变成老处女!”说到最后,开起了玩笑。
这些年,每次班贝又帮她介绍谁了、她不肯去时,班贝就搬出这句话,担心她真的变成老处女;像她母亲当年担心她那样,怕她没有伴,一个人孤寂到老。
“谢谢你,班贝。”她过去拉拉班贝的手臂。
“少这么肉麻!”班贝忙不迭甩开她的手,作势一副起鸡皮疙瘩的样子。“好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过来接你。”
“真的不用了,班贝。”
班贝挥个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往门口走去,说:“就这么说定,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送走了班贝,客厅电话忽然又响起来,沈若水一脸没预期,觉得奇怪似,看看电话,呆了一下才走过去。
刚喂了一声,立刻传出连明娟慌张、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气急败坏的声音。
“若水,怎么办?明彦他——”
“明彦怎么了?”
“明彦他——”才又开口,那边发生什么似,连明娟突然啊一声叫出来:“明彦!”
经过药房的时候,连明彦顿了一下,想了想,转身走了进去。天气这么好,喉咙竟没来由觉得涩跟酸,甚至还咳嗽,头重脚轻且发昏。大热天感冒着了凉,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买了包成药,又买了瓶矿泉水,在路旁就地吃了。包装上说十二小时吃一颗,看看时间才七点多,不过明天早上醒来刚好又吃一颗。
虽然吃了药,还是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推开公寓大楼大门,走进电梯时他一边想干脆冲个澡,早点睡觉算了。电梯门开,连明彦走出去,漫不经心抬起头,猛不防一愣,赫然停住,站在电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