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崔半仙、多谢崔半仙!”韩静莲迭声道谢,欣喜之余,她出手大方地给了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
看崔半仙笑吟吟地收下银票,龙剑青在心底轻嗤了声。
福从天降?顺遂一生?
呿!这个崔半仙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这个老头儿肯定只是为了从娘那里多赚些银子,才净说娘爱听的好话罢了,而这样的行径和骗子又有什么两样?
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眼前招摇撞骗,让他只想狠狠教训这个江湖术士一顿,不过瞥见娘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不禁让他打消了念头。
这段日子以来,娘为了他的病整天操心烦忧,倘若能让娘的心里好过一些,让这个江湖术士骗些银子也不算什么。
“那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吧……”龙剑青问道,抽痛的额角和发疼的胸口,让他几乎站不住脚了。
韩静莲思忖了片刻之后,说道:“剑青,你自己先回府里去吧!娘打算再去寺庙一趟。”
“不是才刚上过香?怎么又去——”
“娘想要向菩萨祈求,好让你的转机和福气快点到来呀!”韩静莲说着,匆匆上了轿。
在韩静莲的指示下,一半的护卫和奴仆跟随她再度上山,另一半的人马则护送龙剑青踏上归途。
重新坐上轿子之后,龙剑青整个人颓然无力地靠坐在软垫上。尽管身子虚弱乏力,他的思绪却转个不停。
想着刚才那个江湖术士的“铁口论断”,想着娘满心期待他很快就能否极泰来、福从天降,龙剑青的浓眉就不禁皱了起来。
尽管娘一扫愁容是件好事,可若经过几日之后,他的病况未有好转,娘岂不是会更加失望吗?
这么一想,龙剑青就觉得他的头痛忽然变得更加剧烈,胸口的气血也翻涌得更加闹腾了。
“该死……”他虚弱地吐出低咒。
究竟他得了什么怪病?要怎么医治才能够复原?
尽管爹已托人四处探寻名医,希望找到能医治他怪病的大夫,然而一想到京城里这么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就实在很难抱持期待,而这怪病若是再继续拖下去……别说是痊愈了,搞不好他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倘若真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那他岂不是太冤了吗?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龙剑青生平头一回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这让他除了身体的病痛之外,脾气也宛如濒临爆发的火药。
龙剑青咬了咬牙,虚弱地闭上眼歇息。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错愕地睁开双眼,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某个巨大的重物就狠狠地砸上他的脑袋。
“混帐……这……怎么……回事……”
他被那重物压着动弹不得,而原本就虚弱的他,在这一撞之下更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即便恼怒地想要起身,却偏偏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护卫和奴仆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坏了,他们匆忙上前查看,七手八脚地想移开被撞垮的轿顶,就见不知打哪儿飞来撞上轿子的是一名白衣姑娘,此刻她正趴在轿顶上,一动也不动,似乎晕了过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实在无暇关心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的死活,只一心担忧着主子的情况。
主子原本就虚弱,这会儿又被重重一撞……就怕后果不堪设想哪!
奴仆们赶紧动手将那名白衣姑娘及轿顶从主子身上推开,而眼看主子脸色惨白的模样,他们全都慌了手脚。
“天啊!少爷?少爷?”
“少爷!您还好吗?少爷!”
龙剑青虚弱地喘着气,浑身剧烈的痛楚让他的情绪暴怒,却偏偏连发火的力气也没有。
“究竟……怎么……回事……”极度的虚弱让他气若游丝,只有靠他最近的奴仆才能听见他说的话。
“启禀少爷,刚才有个姑娘不知打哪儿飞来,硬生生撞上了轿子。”
天外飞来一个姑娘?这是什么离谱的情况?
龙剑青费力地转头,看见了造成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瞧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她有着一张精致的容颜,蛾眉淡扫,眼睫浓密,肌肤白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而此刻她的脸色不比他好到哪儿去,甚至还昏迷着。
尽管她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严重而明显的外伤,但是她连人带轿顶地撞上了他,肯定是受了些内伤吧!
“就是……这个姑娘吗……”
“是的。”
龙剑青皱起浓眉,既困惑又恼怒。这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从天而降,砸上他的脑袋?
思忖间,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铁口直断崔半仙”说他很快就会福从天降,那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火大地咒骂。
那个江湖术士果然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这哪是什么福从天降?根本就是祸从天至!
倘若不是这会儿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他肯定要回去拆了那个江湖术士的招牌,要那家伙别再继续招摇撞骗。
第1章(2)
龙剑青在心里迭声咒骂,而尽管他已醒来,但被猛烈撞击的痛楚与强烈晕眩仍没有放过他。眼前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被黑暗攫去意识。
“少爷,现下该怎么办?”护卫问道:“这姑娘看起来受了伤,还昏迷不醒,属下们该怎么处置她?”
龙剑青虚弱地喘气,气恼地瞪了那仍昏迷不醒的人儿一眼。
这个姑娘倒好,天外飞来撞上他之后就昏迷了过去,留下一团混乱让别人来收拾。
这会儿他既不知道她的姓名,更不清楚她的来历,又不能将她扔在路边弃之不顾,还能怎么办?
“就……把她也……一起……带回去吧……”
龙剑青才刚说完不久,一阵剧烈的晕眩就蓦地袭来,攫住他的意识,让他昏了过去。
“唔……疼……”
一阵阵筋骨体肤的疼痛,将古香荷从昏迷中扰醒。
她虚弱地呻吟了声,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由于意识仍昏沈,她先是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物,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惊醒过来,美眸流露出一丝警戒的光芒。
眼看寝房里没有其他人在,她立即伸手探向自己身上,触摸到藏在怀中的某样东西,并将它取了出来。
那是一本有着玄黑色封皮的医书,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对她而言却是极为珍贵。
“好险还在……幸好我没把它给弄丢……否则我岂不是太对不起死去的师父了吗……”
她青葱般的玉指轻抚著书皮,想起已逝的老人家,美眸不禁泛起了泪光。
十七年前,在她出世的那一晚,在江南一间茶楼当伙计的爹发生意外去世,娘劳心劳力、含辛茹苦地照顾她,却因为积劳成疾,把身子骨都给弄坏了。
还记得七岁那一年,娘染了重病,她哭着到医庐求大夫医治娘,却因为拿不出银两而被伙计赶了出来。
当时她绝望又无助地坐在街上嚎啕大哭,正好遇上为了采药途经江南的名医曹东源。
在问清楚她哭泣的原因之后,曹大夫便随她到家中去看娘。
无奈,曹大夫虽然有着顶尖的医术,娘却早已病入膏肓,五脏六腑都严重衰竭,已是回天乏术。
由于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亲戚,娘担心死后年幼的爱女会沦落为乞儿,在临终前恳求曹大夫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