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参将,我们又见面了。”
逼人的双眸直视着她,语气却故意放得十分暧昧,让秦大将军听了,全身就是一僵。他侧脸,怒目相视。
“秦大将军,真看不出来,你还生得出这么千娇百媚的女儿。不管脸蛋还是身段,全是一流,令人尝过了,就难以忘怀。”说着,他还邪邪一笑。
“爹!你别听他乱讲,我根本没!”
“啧啧,真令人伤心,我们明明共度过销魂的一夜……”
“住嘴!给我住嘴!”为了女儿,秦大将军爆发了,他如受伤狮子一样狂乱挣扎,愤怒烧红了他的眼,根本不顾抵在咽喉的尖刀。刀剑无眼,一阵乱斗中,秦大将军被划了一刀,鲜血溅湿了他的衣襟。秦雪郁脸色发白,却依然冲上前去!偏偏此刻又有两个小兵打扮的贼人悄悄进来,一左一右擒住了秦雪郁。就这样,秦家父女同时落入了恶人之手。
秦大将军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团之际,一双虎目瞪得像是要流血,只能眼睁睁看着恶人抓住了女儿缚绑,还轻薄地摸了一下她的脸。
“说真的,你越来越美了。”贼人感叹似地说着,“看来姓江的不像外表那么没用,真是便宜了那蠢材。”
秦雪郁嘴里也被塞了布团,呜呜作声,奋力挣扎。
“不用再白费力气了,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他冷笑,“现在军营里剩的都是老弱残兵,他们自保都来不及了,哪可能管到你们?”
秦家父女依然死命瞪着他。
“好吧,看你们死不瞑目的样子,我就老实告诉你,让你们当个明白鬼,也省得半夜回来扰我清梦。”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染血的尖刀,一面说:“根据我潜伏多日的观察,北漠军早已不堪一击。先窝国觊觎这块北漠大地已经很久,一直都在暗中布局。这一次,要一举拿下此地!现下江万翼跟慕容开都被诱出营,去得老远,根本赶不回来;等他们回来时,先窝大军早已进驻。我只要杀了你们俩,就大功告成了!”
说着,他放声大笑,笑声粗犷中带点凄厉,“想我斩辰被流放了十几年,终于有报仇雪恨的一日。秦天白,你做鬼也想不到吧?!”
听到这儿,被愤怒遮蔽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
秦家父女同时猜到这人是谁了!
第7章(1)
“斩”并不是中原的姓氏,其实属于先窝国。早年还臣服中原之际,每年都会奉上岁贡,金银、香料、美酒、艳女……应有尽有。结果就是这样出了事。
有一年进贡的北蛮艳女在进京途中,据传跟护送的武官暗生了情绦。但武官一完成使命,实时被召回北漠,而先窝来的美女还是被赐给了皇弟当小妾。
孩子出生在王爷府,长得不全像中土人士,大家都以为是母亲来自北蛮的关系。直到多年后,孩子的母亲抑郁过世之际,死前唯一愿望,居然是想见当年的情人一面。
这件事不晓得为什么传开了,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怀疑起孩子的爹是谁。
王爷自然丢不起这个脸,大怒之下,除了下令追捕当年失职的武将,还打算把来路不明的孩子送走。彼时那孩子已经十岁出头了,被送走的途中竟独自逃脱,从此不知去向,怎么找也找不到,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眼前这马贼之首!斩辰,就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那名小孩。难怪他的眸色与中土人士不同,隐约有种太阳的金黄光芒。秦雪郁与他四目相对过,便再也忘不掉。
“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仇,我会一个一个讨回公道。是你硬把我生父召回北漠,拆散他与我娘的姻缘。”斩辰冷冷说,一双眸色特殊的眼也极冷。
秦雪郁死命瞪着他。这人愤世嫉俗到极点,根本不可理喻。
“可惜,可惜。我本来……”说着,他缓缓踱到秦雪郁面前,以亮晃晃的匕首刀背轻抬起她的下巴,眼光渐渐复杂,审视着她。
他的恨是货真价实,但他的心动也是。要不然,就不会三番两次跟踪她,还为了她躲在北漠军营里这么久了。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身处险境依然傲然强悍而吸引。她犹如北漠旱荒之地绽放的艳丽花朵,那么嚣张、夺目。
“……我本来,真的不想杀你。”他的嗓音低了,眼中的矛盾一闪而过。但秦雪郁看到了。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对于情爱的自觉被唤醒,敏锐地察觉出那股特殊的情绦。
只要刀锋往前一送,她当场会毙命。但他一直没有这样做,却像出神一样凝视着她,这代表!
秦雪郁先侧耳细听了外头动静,心里立刻当机立断,决定放胆一赌。
大眼一眨,又一眨,长长睫毛掩下,一颗大大的泪珠儿滑落脸颊,在锋利的匕首上跌碎。
没有什么比强悍的女人流泪更令人心折了。斩辰持刀的手陡然一僵,紧握得指节都微微泛白。
含泪的大眼睛如怨如诉,虽然嘴儿被布团塞住,眼波却像在说千言万语。她还在流泪,委委屈屈的,就算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心软。
有些时候,柔才能克刚。兵法里也是这么说的。强悍了一辈子的秦雪郁,慢慢的才领悟到真谛。他竟杀不下手。一次又一次,他杀不了她。这一刻的迟疑让情势逆转。
“喝!”秦雪郁腰一弯,用全身撞过去,出其不意地把斩辰撞倒,匕首也脱手落地,滚得老远。
“干什么?”
“小心!”
喽啰怒吼起来。
突然之间,众人眼前一花。呼声四起,门口、窗口全被北漠士兵占领,虽然有胖有瘦、有老有少,都不是凶悍精兵的模样。
“参将莫怕!我们来救你!”带头老兵喊道。他们在外焦急窥伺许久,终于抓到机会可以冲进来了。
“笑死人,就凭这一群拐瓜劣枣的,也想!”
“闭嘴!”老兵吆喝,“弟兄们,抓住这该死的毛贼!”
一个打不过,两个打不过,但一群一起上,就算是拐瓜劣枣,也还是能奏效。马贼再凶悍,也依然寡不敌众。吆喝混乱之后,暂时尘埃落定。秦雪郁一脱困,扯掉嘴里被塞的布团,顾不得脸上有多狼狈,就先扑过去帮父亲松绑。
“爹,你的伤,没事吗?先把血擦一擦……”她急着一迭连声问。
高大的身躯跟枪了一下,秦天白连站也站不起来,却狠心一把推开女儿。“让开,我没事。”
“可是……”
“我说没事就没事!一点小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众目睽睽之下,大将军跟枪着瘸拐而去,丝毫不领情的样子。
他们怎么能懂呢,英雄迟暮的难堪?中了埋伏也就算了,还得靠着女儿的泪水才保住一条命,当年,当年的他!
当年又怎么样?像雪郁之前顶撞的,就算以前他有多威风,早已经是过去的事。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参将?参——”
“没事。”秦雪郁强打起精神,回头望着这些奋勇冲进来救人的士兵。平日,他们都是被忽略的一群。冲锋打仗轮不到,永远负责留守或杂务,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危机时刻不但没有弃帅保命,更没有贪生怕死!
秦雪郁感动地望着他们,然后,红唇轻敌!
“传令下去、要士兵们全部集合。我亲自一个一个点兵,就不信抓不出混在里面的内奸。”她悍然眼神往被五花大绑的马贼们一扫,狠道:“至于这几个被抓的嘛,其中一个是首领,就在众人面前砍他的头,挂到旗杆顶上示众三日,我看还有多少人要锣而走险,跟随贼人出生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