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脚步声逼近,伴随着磨牙的嗓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卜希临美眸冒火。
通常,她不会在这时分来探视拾幸的,但因为昨天有个恶人出言挑衅,所以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巡视,没想到……这个混蛋还真的溜进拾幸的房间,该杀!
“如你所愿来欺负她。”
卜希临倒抽口气,难以置信这人竟可恶到这种地步。
“杀了我,就没人治她了。”就在卜希临寻思着是要拿椅子还是拿花瓶当凶器的当下,他懒懒地抛出一句话。
卜希临脸上的狠戾杀气一扫而空,换上乖顺甜柔,软声问:“怎么治?”
看在这妖孽有本事救治拾幸的份上,她可以将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等我欺负够,她就知道了。”他笑眯眼看着笑得很虚假的卜家大姐。
卜希临水眸缓缓瞠圆,青筋跃上额际,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却硬生生地忍住,勾起唇角。“不要逼人太甚了,懿叔。”
“别叫得那么顺口,世涛还没娶你进门。”
喔,天杀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卜希临嘴巴一张,闷在肚子里的怒气还没吼出口,床上的卜拾幸张开了眼,娇憨地眨了眨。
“啊,姐姐,朔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姐姐担心你……”
“我担心你认床睡不好,所以过来看看!”卜希临赶忙打断他未竟的话。“既然已经醒了,赶紧起来梳洗。”
“喔。”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上朔夜玩味的眉眼时,微羞地赶紧闭上嘴。
糟,她太习惯了,都忘了眼前还有别人……
“好大的嘴巴。”他笑道。
“呃……是啊。”卜拾幸干笑着。
嗯,她知道自己的嘴巴不算小,尤其打哈欠时可以撑得更大……呜呜,她可不可以倒回去装睡?假装她根本没有醒来过,而刚刚的哈欠只是她睡昏头的小动作而已?
“懿叔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卜希临嘴上勾着笑,目光却凌厉如箭,像是随时可以将他碎尸万段。
“既然都来了,就一道去用早膳吧。”他说得理所当然。
“姑娘家梳洗打扮很费时的,不敢劳烦懿叔等。”可惜卜希临也不是省油的灯。
从刚才的对招,她可以肯定朔夜是想打着救治之名,行欺负之实,她又不是糊涂了,真让拾幸由着他玩?
朔夜笑而不语地看着她,突地外头响起卜三思的呼唤声。
“希临、希临,你跑哪去了?我的脚啊……”
闻声,卜希临心头着急,低声警告,“别欺负拾幸,快点离开她的房间,不然等一下有你好看。”
说完,看向妹妹。“拾幸,快点起床,房里有人,你还躺在床上像话吗?”
如果可以,她不想放任宝贝妹妹和朔夜独处,可是爷爷叫得那般凄厉,她也不能不管。她快步向外走去。
少了一个卜希临,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很想再装睡的卜拾幸叹口气。“朔夜,你好像很喜欢惹我姐姐生气?”
“有吗?”
她坐起身看着他。“刚刚你跟我姐姐说治我是什么意思?我身上有病吗?”
“你早就醒了?”他微讶。
他并未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假使她身上有咒,那么施咒的人咒力显然相当强大。
“在你惹火姐姐时醒来的。”忍不住又想打哈欠,这回她赶紧捂着嘴,免得又被他笑嘴巴大。
“是吗?”他垂敛长睫,思忖着也许改日再找个机会,确定她清醒瞬间的变化。
然而,他也发现,原来她刚刚出声是要阻止卜希临发火……看起来娇憨的她,似乎有颗体贴入微的心。
“你还没告诉我,姐姐要你治什么?”
“治你不聪明的脑袋。”他随口道。
“……这不需要治吧。”她沉下脸。
“要,你一觉醒来,瞧见我坐在床畔却没有太大反应,这代表你的脑袋确实不太清楚。”他不信卜希临没教过她男女授受不亲。
卜希临光看他在她房里就想抄家伙砍人了,偏偏身为当事人的卜拾幸却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可是你又不是外人。”
“因为我是你七彩姐夫的亲人?”如果答案是这个,那就代表她的脑袋单纯得近乎愚蠢。
“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朔夜一怔,旋即抹去内心莫名的悸动,“你的脑袋真的是不太好。”话落,随即起身离去。
“喂!”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的背影。“这跟脑袋好不好没关系!”
走出房门外的朔夜又回头看她。
面对那双敛笑沉魅的眼,卜拾幸不禁有点气虚。“真的嘛,我才不信这跟脑袋好不好有关系。”
爷爷说,看人先看双眼,再深沉内敛的人还是会有情绪藏在眸底,加上昨天范姜爱的人上门讨公道,光看他的应对,她就确定他不可能是个大恶之人。
“你……”
“干么?还是你很想当坏人?”她扁了扁嘴,压根没瞧见他蓦地瞠圆的眼,她自顾自地咕哝着。“省省吧,又不是当坏人的料。”
瞥见有抹阴影逼近,她一抬眼,便对上他万分震惊的神色,正觉得不对劲时,他已经俯身将她紧紧搂住。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浑身发痛的她想要抗议,可是他的怀抱带着些微颤意,教她错愕。
那……现在要怎么办?
很痛耶,要不要叫他暂停一下?她考虑着,却发现自己还满喜欢他的拥抱。明明他的举止非常失礼,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甚至感到怀念。
为什么呢?
她疑惑的抬头,同时听到门外传来姐姐的尖叫声。
“给我停住!你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呀你!”卜希临冲向前,朝四下寻找着可以将他击毙的武器。
“晚一点到樨香院找我。”他哑声道,松开环抱她的臂膀,转身离开,留下气急败坏的卜希临对着他背影大声斥骂。
卜拾幸垂下头,俏脸很慢半拍地红了起来,神情却是有些惆怅,总觉得有点可惜,她想要再多抱一会儿的……
“拾幸,给我听着,往后只要那个人在,你有多远就给我避多远,绝对不可以再跟他共处一室,也绝对不能再跟他说话,听到没有!”
卜拾幸抬眼,脑袋有点浑沌地点了两下,他说晚一点到樨香院找他耶……嗯,要怎么瞒过姐姐呢?
第2章(2)
晌午,卜拾幸偷偷摸摸来到梅苑,才踏进樨香院的拱门,便瞧见他一人独坐在凉亭里,望着那棵未开花的木樨树。
他穿着玄色交领袍,袍上没有半点精绣或缀边,看得出质地不等,就连长发也只是随意扎在脑后,但他光是坐在那里,便能瞬间攫住人的目光。
尤其是他看似淡漠实则是哀戚的眼,那份睹物思人的神情,撼动着她。
“你在想什么?”他小跑步向前,勾笑问着。
朔夜抬眼看向她。这丫头穿着一身粉色交领襦裙,是两人这几次碰面穿得最花俏的一次,那襦裙上绣有小花,质料又轻柔,随着她的动作翩飞,令她像只粉蝶。
和伶儿不像,没半点相像,可为何他总在她口中听到似曾相识的话语?
“你真的来了。”他不冷不热地道。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她扁着嘴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这么听话?”他低笑着。
“这叫重承诺。”
他又是一怔,最终垂眼失笑。“重承诺?不过是我随口说说而已。”
“我没在当下拒绝你,那就代表我答允了,既然答允了,自然要依约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