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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嗯,谢谢林叔。”

  他颔首道谢,转身离开。

  但出了门,他却没有往风家大宅去,只在门口停了下来。

  他不认为她会回去。

  三缸油、两坛酒,还有她抓的那些药材,以及她跟四海航运借的绳子,和她在织造坊里拿的那些轻纱,虽然不确定,但他有种她准备要惹麻烦的感觉。

  他得找到她。

  远处,夕阳缓缓下沉。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张开他所有的知觉。

  一瞬间,各种味道和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楚,他可以闻到坊里的各种酒香,附近茅房的臭味,家家户户的饭菜香,人们身上的汗臭味,牲畜的味道,金属、刀剑、灯油,水果、谷物、布料,所有的气味都冲入鼻腔——

  人们在说话、吵架、哭泣、欢笑,妇人叫唤着孩子,男人在客栈里把酒言欢,马儿在嘶鸣,狗在街头吠叫,猫在屋顶上打架,一只乌鸦飞过黄昏,停在船篷上。

  那些味道、那些声音,全如潮水般袭来,如此吵杂、汹涌,让人烦噪欲呕。

  他拧起了眉头,然后在那千万浪潮之中,感觉到了她。

  银光。

  他睁开眼,往右边瞧。

  她在笑,在一辆车里,一辆马车里。

  夕阳已落到了地平缝之下,街坊巷弄中,只剩天际残光微亮,似乎在眨眼间,世界就暗沉了下来,但他能看见,能嗅闻到,她留下的味道与痕迹。

  那些混乱的声音和味道充塞耳鼻之间,但她是最清楚的,他总是能排除一切,找到她。

  和她有关的线索,在微暗的巷弄中,清楚得像是一条发光的银线。

  他能听见她的说话声、笑声,可以闻到她身边那些东西的气味,酒香、油香,带着海水味的绳索,那些布料的香味。

  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味道。

  她还没走远,在一辆车上,马车。

  他转过街角,绕到侧门,果然看见一辆车停在酒坊侧门,拉车的马儿在感觉到他靠近时,转动着耳朵,不安的噪动着。

  他没空收敛自己,只趁马夫安抚那匹马时,大步来到马车后,掀开那虚掩住车厢的帘子——

  映入眼中的暑象,让他愣住,帘子后有位姑娘没错,但她裸着背,正跪在车里,穿上胡人舞妓的舞衣,他因为自己竟然会认错而迅速将车帘拉下,可她在那时回过了头,惊讶的瞧着他。

  只一眼,他改变了主意,他放下了布帘,还将帘子拉好,遮掩住一切,但他没有在车外,他上了车。

  那位姑娘惊呼出声,然后看着他,笑了。

  虽然身上穿着舞妓的衣裳,一张脸还上了胭脂水粉,但他认得那张脸。

  “你吓了我一跳。”她睁着乌黑的大眼,拍着雪白的胸口,咯咯笑着说。

  这句话应该是他说的,她身上的轻薄短纱根本遮不住什么,他能清楚看见她在轻纱下的雪白长腿,和那诱人的丰胸细腰。

  “你在搞什么鬼?”他眯眼。

  “你指的是什么?”她挑眉。

  “你没有穿。”他大手一挥,示意她展露出来的姣好身躯。

  “我当然有。”她调整胸上的衣料,还拉起臀腿上的纱裙,挥了挥道:“不然你以为这些是什么。”

  “那些是纱,它们什么都遮不住。”他脸色难看的道:“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看见它们后面是什么!

  “胡说。”她抗议着,一边将一串粉色珍珠悬在她腰上当腰带,“我做这套舞衣花了不少布料,它有很多层呢。”

  “怎么回事?小银子,你还好吗?”前头的车夫,听到骚动,敲敲车板低问。

  “没事,只是我找的打手来了,你出发吧,别迟了。”她转过头,安抚车夫。

  他额冒青筋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前,被他一抓,她惊喘一声,抬起乌黑大眼。

  几乎在同时,马车动了,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飞纱如云,香气与温暖蓦然而来,他稳住了她,但也同时感觉到丰腴的温润挤压着他的胸瞠。

  小小的心跳,跳得飞快。

  吃惊、紧张、心安,先后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好香,有着女人才有的香味和温暖,那柔软的娇躯像最上好的真丝般贴在他身上,嫩滑的小手搁在他的肩颈,优美的颈间戴着一条金色的细炼,上头悬着一颗泪滴形的红宝,刚刚好垂在她饱满诱人的双峰之间。

  一瞬间,气微窒。

  “噢,抱歉。”她嘟嘟囔囔着退开坐好,朝他一笑,“我们在赶时间。”

  这句让他清醒过来,他猛地把视线往上拉,却见她抬起手,把头上的发髻拆掉,蓦地,那柔顺的黑发如瀑般倾泄而下,她身上的香气再次袭来,诱人的教人口干舌燥。

  他挥开那执人的思绪,收摄心神,咒骂:“你穿成这样到底想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若是让旁人看去——”

  他话未完,她已再次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嫉妒吗?”

  瞬间,他猛然一僵,宛若石化。

  “胡说什么。”

  她瞅着那冷然否认的男人,笑着摇晃另一块纱说:“欸,放心,我会用这块面纱遮住我的脸,只要你不到处敲锣打鼓宣传,没人会知道我是谁的。”

  他回过神来,拧起了眉,拉开了她的小手,低斥道:“胡闹!不管你打算做什么,现在马上给我停下来!”

  “你不是和爹说希望我穿女装?”她从一旁抓起一串银手环,顺手戴上皓腕,露出挑衅的笑,“现在我正在穿啊。”

  她怎么——该死!

  “你不该偷听!”他眯眼道:“而且这不是女装,这是胡人舞妓的衣裳!”

  “是舞姬不是舞妓,人家卖艺不卖身的。”她开口辩驳。

  他猛地沉下脸来,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冷声道:“那只是一种说法,你以为有多少男人喝了酒之后会乖乖遵守那项形同虚设的规矩?何况是番坊酒家里那些蛮夷胡番?他们瞬间就会把你生吞活剥——”

  她开口打断他:“放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不,你不清楚!”他凶狠的说。

  “可是你甚至不知道我——”

  她试图辩驳,但他根本不听,“老天,我以为你还有些脑袋!”

  “我当然有!”她恼了,乌黑的大眼浑现怒气。

  “你的行为看不出来。”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掐死她,“如果你以为我会让你穿这东西到处乱晃,你就错了,把衣服换回来!”

  瞧他气得根本不听她说,她瞪着他,又气又恼。

  “现在。”他紧握着她的臂膀,冷眼怒斥。

  她翻着白眼,叹了口气,然后道:“好吧。”

  他松开手。

  岂料,她却在那时,倾身上前,吻了他。

  刹那间,虎躯一震,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没来得及防备,虽然很快试图将她拉开,但还不够快,因为她已经用牡丹银戒上的针刺了他一下。

  她吻他,只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

  几乎在瞬间,他就失去了他的力气往后倒下,但她没有让他撞到头,她的手扶着他的后脑勺。

  “你知道,你应该要听我说话。”

  她对那个冲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男人露出甜美的微笑,从旁抽了一只软枕垫在他脑后。

  “别那么凶狠的瞪着我,既然现在倒下来像个木偶一样不能动的是你,还在叽叽喳喳说话的是我,事实证明——”她开心的笑看着他,“我还是有脑袋的,对吧?”

  被下药的男人,依然一脸凶狠。

  “你不同意?”她挑眉,故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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