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却剪不碎这只鹰的雄心,拦不住他的豪情。
鹰,聪明、狞猛、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聪明如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捉摸不住他。
沈飞鹰啊沈飞鹰,她在心里呢喃着这个名字,知道要是再不想想办法,他这只鹰就要展翅高飞,飞出她的掌握了。
她从不知道,他对她的打算,只知道外头多的是青春多情的小黄莺,多的是会对他投怀送抱的少女!
刚才在书房的所作所为,己经是她的极限。
没错,她可以强迫普通男人,但是那样的男人,是不能强求的。话说回来,普通的男人,她又怎么会看得上?
罗梦含泪蜷缩在床榻旁,只觉心疼难忍。
这么多年来,沈飞鹰打理她吃的、用的,百般保护,甚至比爹爹还要更加疼她。
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知道她爱什么、讨厌什么。更知道他为了不让她挑食,特别向无双要了食谱,冬日里怕她冷了,夏夜中又怕她热了。
他虽然忙着堂里的事,却也什么都事先帮她备好。
而且,只要他没有出镖,就会夜夜亮着他屋里的灯。当上总管之后,他唯一的要求,仅仅是所居的院落,要在她的院落旁边。
她就不懂,他既然会心疼她,为什么还不肯与她成为夫妻,就此在大风堂里安居,甚至还……还……
沾泪的小手,探到绣枕下,摸到那张字条。
不行。
罗梦爬坐起身,咬着嫩嫩的唇办,抹去脸上的清泪,重新振作精神,拒绝被他的推拒打败。她虽然已经没了耐心,但是,并不代表,她也没了办法。
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这一点,她多年前就知道了,甚至成功的实践过。
小手,将字条握得更紧。
她下定决心。
该是再去见“那个人”的时候了。
五年多以前,江湖侠客杜峰收到一纸信笺。
那时,他可是个风流侠士,虽然做的事情均是“未经家长同意”,但是从来没有姑娘家抱怨过,个个非但心甘情愿,还“用过都说好”,个个有口皆碑、争相推荐。
直到她。
天下第一美人,罗梦。
四月初八,东郊城外十里亭。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诗很美、字很美、梦更美。
他收到信笺后,自觉“声名远播”,怀抱着美梦兴冲冲的到场。望见十里亭中,那窈窕的身影,确实名不虚传,天下人没有妄言,罗梦果然是当今第一美人。
她太美,美得让人心软,心怜,心疼。
软软的一笑,每个男人都要心头一疼,立刻丢下手里的刀或剑,用空下来的、微微颤抖的那双手,去捧住她的笑。就连见过无数美色,自认“阅历丰富”的杜峰,一时也觉得三魂六魄被勾走了一半,脚下轻飘飘的,走到她面前。
当那嫩软的红唇,诱人的轻启时,他都快醉了。
“快走。”罗梦浅笑,眼里歉意盈盈。
杜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楞楞的张嘴,吐出一声困惑。
“啊?”
“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快走。”她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的说,笑得更美更甜,说出口的娇言软语却不仅骇人,还更是害人。
“为什么?”杜峰不解。瞧着娇软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像是轻轻一碰,就会被碰碎了似的美人儿,有什么能耐伤得了他的性命。
唔,若论销魂,能落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倒是挺愿意的!
只不过,她所说的,全然超乎他所想象。
“沈飞鹰,知道道你我今晚相会的事。”她轻声说道。
喔喔,大风堂总管沈飞鹰。杜峰挑起浓眉,点了点头,早就对这号人物有所耳闻,知道对方的武功与才干,与罗梦的美貌,同是天下闻名。
“他怎么会知道?”他歪着头,好奇的问。
“有人告诉他的。”罗梦软语说出答案,对待杜峰的态度,远比对待任何一个陌生男人,都来得亲切有礼、殷勤恳切,要不是这儿是荒郊野外,她肯定要亲手,为他奉上一盏香茶。
“谁?”
“我。”她款款指着自个儿。
“哼,沈飞鹰算什么?就算是他来,我全力相拚,起码还能跟他打个平手。”杜峰很有自信,倒是对这美人儿,有了更多兴趣。“怎么,你会怕他吗?”这千金姑娘,幽会还怕让总管知道吗?
“我不怕。”她笑着摇头,笑容可掬。“但是,你应该要怕。”
杜峰可不服气了。
“为什么?”
她笑了又笑,美得教人销魂,轻描淡写的说出原因。
“因为他以为,你强迫了我。”
他傻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他。”
“谁?”
再一次,罗梦指着自己。
“我。”她实话实说,说得可详细了。“我辗转让人送去消息,让他以为你强行将我掳掠来此。”
杜峰惊得跳起来,这时才变了脸色,醒悟色字头上一把刀,而这女人正磨刀霍霍,预备借刀杀人,让他非但尝不到甜头,还得背上不白之冤。
“又是你!”他大叫,伸出食指,抖啊抖的指着那张花容月貌,连冷汗都渗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要一个人。”她眼波流转,坦白相告,毫不隐瞒的轻言道:“一个男人。”
毕竟,要委屈一个受害者,最好的方式就是据实相告。
再者,她有万分把握,笃定杜峰就算知道实情,之后也是百口莫辩。
“你要哪个男人?”杜峰连声音都在抖了。他从没有遇见过,这么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更糟糕的是,他还被挑来当替死鬼!
“沈飞鹰。“她说。
“那你去找他啊,何必这样陷害我?”他哇哇大叫,脚步重踏,把亭里的地砖都踏得粉碎,却还不能解恨。
罗梦说得条理分明,将惊世骇俗之举,说得像是谈论晚餐膳食、本季新衫那么从容平淡,她唇儿弯弯,甜美笑容的威力全开,赏给杜峰看。
“抱歉,只有这么做,往后才不会再有人,到大风堂登门求亲。”这是最好的办法,简单而直接,而且旁人也万万想不到,整件事情会是她自导自演。
杜峰的脸,都变得青白色了。
“杜大侠,我们就此别过。您慢走啊,请千万要保重。”她盈盈一拜,一滴清泪己滑下粉颊。虽说此时此刻,这滴泪是做戏,但她也清楚,杜峰离去后将面临无数凶险。
因为好色,而惨遭设计的杜峰,还咬牙强撑着。
“我、我、我不走!”
“这样,往后每年的今日,就会是您的忌日。罗梦会准备好鲜花素果,多烧些冥钱,感谢杜大侠鼎力相助,圆了小女子所求,却因此丧命。”威胁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也悦耳如银铃响动。
“你——”
第7章(2)
不等杜峰你出个下文,她已经伸出纤纤玉指,遥指来路,远方一个疾射而来的人影,嘴角带笑,眼角垂泪道:“啊,瞧,他来了。”
杜峰惊悚回身,虽然对自个儿的武功有自信,但是他万万不想招惹,一个愤怒的高手。而且,他眼力太好,远远就瞧出,沈飞鹰毫不隐藏的杀气,要是等对方到来,他只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一掌轰得粉身碎骨。
更糟糕的是,那歹毒能与美貌媲美,看似温柔优雅的女人,竟然在脱衣裳,露出白嫩的颈、雪似的肩,还解开白缎绣花肚兜的结,用双手掩着丰盈的胸……有生以来,他头一次没心情欣赏,女人褪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