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种女子会让皇儿动心?”当年的太后好奇一问。
“倘若有女子不贪于吾之位、不惧吾之权、不屈吾之意,仍据理力争、择善固执,即使相貌无盐,吾亦为之心动。今生今世,吾只爱她一人。”
“皇上的妃?”兰美人歹毒一笑。“恐怕会比咱们更早走上黄泉路呢。”就算得宠的大纳言未因行刺皇上不成而揽上死罪,也终究逃不了一死。
这是她对皇上的报复。
报复皇上纳了她却不曾爱过她,甚至为了另一名女子而不惜送她出宫。
她从不曾想过要完全独占皇上一人,却也没料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玉石俱焚虽非明智之举,甚至是一种悲哀,但却令此时的她感到痛快。
一时未听明白的太后,仍是不死心地劝着:“向皇上请罪吧,当皇上给出三日期限时,你们便输了。”
“道理何在?”国舅爷不服气。
“期限一至,必有游移之人因恐惧而认罪,有人认罪便有了人证,随之而来的物证与参予名单也呼之欲出了。”这么多年来,她很清楚聪颖过人的皇上所走的每一步棋皆暗藏玄机。
“那咱们便派人先将畏罪者给杀了。”兰美人出着主意。
“满城皆是皇上的军队,如何动手?”太后又叹了口气。“若真动得了手,又岂能杀光所有畏罪者而不被察觉?”她看似平静神情染上淡淡忧伤。“再说,私自诛杀王朝之臣,也是死罪一条。”
“既然皇上如此赶尽杀绝,咱们便和他谈个条件吧。”三王爷心中这一计可是最后的手段了。
“怎么个谈法?”国舅爷的精神一振。
“拿大纳言的命换咱们的命。”
“怎么换?”国舅爷提高了语调。“大纳言被兰美人施了‘金蝉蛊’,三十日内若未由养蛊者取出体内的蛊,则死亡的蛊所带的剧毒将让人浑身剧痛溃烂而亡。”他突然瞪着三王爷。“教兰美人施蛊的养蛊之人已让你给杀了,谁来取出大纳言体内的蛊?”
什么?! 太后无法置信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如此歹毒之计,竟用在一名无辜的女子身上?一名皇上所深爱的女子身上?
“此事皇上可知情?”三王爷反问着。
呆愣之后,国舅爷与兰美人笑了。
“哈哈哈!高招啊。”国舅爷抚手叫好。“待皇上察觉不对劲时,咱们早已离开王朝边境,远走高飞了。”
“姨母该不会出卖咱们吧?”三王爷对着太后说着,紧盯着她的锐利眼眸是试探,也是威胁。
悲伤地扯唇一笑,太后毫无所惧地开口:“倘若外甥不放心,此时便可将哀家给杀了。”
※※※※※※
才两三天光景,眼前这不大的牢房几乎已让书册所塞满,俨然是一座小巧的藏书阁了。
绕过一迭迭堆置于地的书册,果然如他所料,她仍是趴伏于书堆上睡着了。
她熟睡的模样牵动了皇上的好奇心。他学她席地而坐,学她趴伏于书堆上的姿态睡着,似乎想弄明白趴在书堆上当真如此好眠?
过没多久,皇上的眉渐渐蹙拢,浮上唇际的笑似乎是在嘲笑着他的自讨苦吃。
毅然决然地起身,自然地将她一并抱起,双双于一旁的软榻上躺下。
瞧瞧这间牢房,书册、文房四宝、桌椅、软榻、被褥一应俱全,若非床太占位置,皇上还真会下令将床也一块儿搬进牢房里。
“这简直比十八的卧房还舒适了,哪像牢房了?”她望着一堆不该出现在牢房里的东西,眼中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将你送进大牢乃是权宜之计,又非真要你入狱受苦。”况且,这一切也是为了他自己。
每晚必至此处拥她入眠的他,又岂能睡在地上?
“皇上有心事?”于他怀中抬起头来,万十八自他冷情的脸上嗅出一丝不对劲。
“吾吵醒你了?”收回飘远的思绪,皇上侧首望她。
“没这回事。是十八睡饱了。”当皇上抱起她时,她便已清醒了。“在为了明日该如何处置叛臣而伤神?”双手平贴于皇上胸前,撑起上半身的她将眼前的他瞧得仔细。
“你听说了?”对于她总能轻易猜中他心事一事,他已渐渐视为理所当然。
“这么大的阵仗,连百姓都知晓原由了,身为大纳言的十八怎能不清楚?”
“你说,吾该如何处置?”数百条人命全在他一念之间。
“皇上已给过他们机会了。”三日期限虽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吾可是昏庸残暴之王?”
明白皇上为何如此一问的她,心中疼惜着。“皇上是十八见过最英明睿智的皇上。”
“那……”
伸指按压上皇上的唇,万十八摇了下头。“贪婪本是人的劣根性。贫穷时,渴求荣华富贵;名利双收时,渴求位高权重。被欲望所主宰之人,任何事皆做得出来。”
“吾从不渴求此位。”他所渴求者,唯她而已。
“十八明白,皇上是身不由己。”身为王朝的二皇子,皇上有他应尽之责。“皇上不是人当的,只有皇上明白个中滋味。”
“皇上不是人当的?”她的话逗笑了他。“说得好。”忍不住地,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唯有和她在一块儿时,他才能如此安心自在。
“这话是第十七代大纳言说的,十八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那被皇上吻过的额心,温热着。
是吗?
望着她唇边浅笑,他心中却兴起了一股歉疚。
万十七会说出“皇上不是人当的”这句话,表示他深知宫廷争斗与人心狡诈。这样的他岂会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身陷其中?
身为大纳言是不容推拒的宿命,但入宫为妃却是可选择的。而她,仍是飞蛾扑火般地迎来。
“万十七可有对你说,你是王朝以来最傻的大纳言?”突然间,皇上环紧了她的身,于她耳边低喃。
摇了摇头,万十八说得得意。“家父说,十八是最得宠的大纳言,而皇上是仁慈的好皇上。”
仁慈的好皇上?这是她第二回这么说他了。“何以见得?”
“将十八这嫁不出去的女子纳为自己的妃,此等善心义举岂不堪称仁慈?”
“你可知晓你的未及出嫁源自于吾的私心?”他身指抚着她微笑的唇。“吾不愿见你嫁与他人为妻。”
“皇上私心的好。”他坦承的妒忌让她开心不已。“倘若皇上赐婚才是真正为难十八。”
“那你会怎么做?”
“到金佛寺出家为尼。”她说的认真。
“无吾应允,佛祖怎敢收你?”她的认真令他板起了脸。
“倘若佛祖不收,十八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她的手抚上了他的颊。“求皇上要了十八。”她的唇落下,落在他略带清冷的唇上。“就像那晚一样,求皇上要了十八为止。”
“狡猾。”皇上回吻着她的唇瓣,骂得怜爱。“你明明知晓,吾根本不能无你相伴。”
“皇上不说,十八怎会知晓。”皇上的话宛如蜜一般沾上她的心。
唇一扯,皇上魅惑地笑了。“待一切底定之后,吾会让你彻底知晓吾之意。”
他压下她,于她张口轻呼之际,深深地、密密地、无限眷恋地深吻了她一回,直至她喘不过气为止。
“皇上。”万十八主动拥搂着皇上的腰,在他离开她的唇之时。“千万小心。”她知晓他将前往大殿,因今晚子时一过,皇上的大军将奉命而行。
“吾有大军守护,别担心。”他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倒是你,可别为了不知名的巫术或蛊术而累坏了身。”她那不眠不休的冲劲总是让他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