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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无谓事?!”长孙楚拍桌,端出当家的气势,悍然反击。“你们男人就是爱装模作样!说什么娶妻求淑妇都是骗人的话!我不帮云姊顾好门面,她以后怎么翻身?她现下只剩一张漂亮脸皮作嫁妆了,我还不够帮她吗?”少把她说得一无可取,她做事向来筹算周到,哪像他,连自己的感情也掌握不住!

  被妹子义正词严的泼悍劲儿慑住心神,一时间,长孙晋无言以对。

  嫁人……楚楚说的没错,容家想翻身,就得靠容云讨个有势力的婆家了。

  见他默然,长孙楚火气未歇,继续骂:“你要我拿什么实在东西出来?介绍生意给容家吗?不把我们家的客人吓跑才怪!哪天我得罪了客人,这当家我还要不要当?还是你要我直接给容家送银子送粮去?告诉你,云姊肯收下才怪!哪天我跟云姊闹翻了,又是谁负责?”

  敢胡怪她办事不力,欠骂!

  须臾,长孙晋终于把视线调回她气愤的娇颜上,敛容问:“你方才说的……容云找到婆家了?”不再跟她争辩,他关注起容云的婚嫁。

  呵,可终于把他逼到这一步了?

  忍住唇畔几要逸出的窃笑,长孙楚噘噘朱唇,耸肩道:“还没找着。”眼珠一转,觑他稍微缓下紧张之色,她撇唇又道:“但也不远了。”

  他皱起眉,狐疑地望向渐露喜色的妹子,当她笑颜愈显灿烂,他便越发忐忑不安,深沉的眸光泛出焦躁。

  长孙楚也不扭捏,朗然道:“你都不晓得,我每年七夕和中元节和她一块儿出游,在市集有多少个男子猛盯着她看,要不是他们怕了容家,云姊早就嫁了,现在娃儿都不晓得生几个了。”哪轮得到你千里迢迢地回来觊觎她的美色?哼。

  扯出僵硬的笑,他嗤了声。“她那副德行,还会有男人看?”

  “云姊是块璞玉,只要用心雕琢必成大器,所以我才这么努力顾好她的美貌呀。”轻勾唇瓣,她眉目骄傲。“再说,我可不想要个丑嫂嫂呢!”

  嫂嫂?长孙晋登时傻住,反覆思索自己对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楚楚瞧出他——

  “大哥常赞扬云姊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女子呢。”甜美一笑,她看着眼前倏地阴沉的俊逸脸庞,当下决定再投下一枚大炸药。“唉,不晓得云姊何时进门呢?”

  殷殷期盼的言辞教他一震,他立时瞠了双目。“大哥想娶她?”稳住了心间的暴怒,他却难掩满脸的错愕与失控的吼叫。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没听大哥讲过!

  “我不知道喔,只知道大哥对云姊印象真的很不错。”愉悦的唇角净是狡黠,她娇媚的眼儿满载得逞的笑意。

  “大哥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怎么……”说不下去的同时,他终于看清了妹子芙颜上的诡笑,炯眸一黯,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居然被从前最天真的妹子摆了一道,显然,这几年间的当家历练,使她彻底沾染为商的阴险。

  那些瞎扯被识破了,长孙楚也不窘,只是傲然轻哼了声。

  “装模作样的男人。”连她最亲爱的二哥也不例外,啧啧啧。“哪天她又被谁看上了,你又准备远走他乡了吗?”不再跟他耍迂回的把戏,她干脆把话说白。

  眯起厉眸,长孙晋不悦地盯着胆子忒大的妹子,以眼神示意她闭嘴。

  三年前,他未能来得及向容家提亲,便让陈家捷足先登,眼看着容家上下欣喜若狂的模样,他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感,离开镇江。

  他太清楚自己在当年错失了什么,不需旁人一再提醒他有多失败。

  呿,一窝囊就给她摆脸色,爱面子到此地步,他要怎么抱得美人归?

  “好饿,我要吃早饭。”冷哼了声,长孙楚起身转入偏厅,懒得再出言教训。

  孺子不可教也,气煞了她!

  第三章 图报(1)

  黄梅天,厚重阴霾笼罩了整片天空。

  容云刻意在这时下船,想沉淀烦躁的心情。

  那晚被长孙晋那么一讽,她气了好几天,不懂他为何总是几句鬼话就弄得她忐忑难安,轻易左右她的情绪——这点,才真教她切齿。

  缓缓思踱间,她不知不觉抵达南郊夹山下,举目所见,满山修竹万竿,古木苍翠参天,景致如画般优美,她于心中赞叹时,也放开了郁结。

  深入竹林随意游逛,她忽见前方有一茅庐,阵阵醇香随着她的脚步,盈盈向她扑面而来,怀着好奇,她大胆踏进庐中,发现茅庐内竟放置着几十坛酒埕。

  闭起眼,她深吸口气,已觉醺然。

  “你想干么?”

  低沉的男音霍地划过耳畔,她倏地一震,猛然回身,一见到身后之人,她惊悸的美眸多了分讶然。

  她出门散心就是为了排遣被他挑起的恼怒,怎么又让她碰上了?

  啧,冤家路窄!

  撇撇嘴,长孙晋谑道:“做了亏心事?慌成这副德行。”

  又是这副挑衅的调调,容云心一沈,看着他眸中闪烁的轻笑,直觉他又在看她笑话了。

  “你什么时候死了?走路都不带声音了?”她僵笑道,暗讽他是鬼不是人。

  不错,会骂人就表示她心情无恙了吧?

  他隐去嘴角悄然窜起的笑。“把脸朝水面照个清楚,就知道我绝对比你长寿。”

  “你这短命鬼——”气结指骂间,她顿住,终于注意到他抱着酒埕。

  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他迳自越过她,直往后方内室走去。

  瞧着他的举止,她霎时明了了一切。

  “你私酿?”忙不迭跟上去,她不减方才乱闯此地的好奇。

  “不是。”长孙晋淡声否认,步履未停,任她跟进内室。反正已被她发现此处,他也不必多作遮瞒。

  十年前,他害她砸碎了宝贵的嫁妆,心中有愧,于是私下为她试酿女儿红,渐渐酿出了兴味与心得。

  对她的情,也在酿酒之中慢慢萌芽。

  起初,他看她对任何人都乖巧规矩,唯独对他,老是显露出不耐烦的模样,他以为自己招惹她也只图个有趣而已,但当她于春季离开镇江,到她姨儿的故乡小住,那阵子他总有一股失落。从未那样渴望能天天看见一个人,只要她不睬他,他心间便失控似的,想做尽所有事惹她注意,那样笨拙地让她不再冷漠相待。

  在他终于明白心中那股悸动为何之时,他已把她的身影纳进心房,情爱像扎了根似的,教他再也无法抛开。

  他把那坛女儿红藏在茅庐地窖的最深处,总想着哪天娶了她,他就能把女儿红交回她手上,只是三年前他慢了一步,几乎让他断了这份心意。

  如今回家了,他又继续一贯的志趣,但这一回,他必定要以丈夫的身分,将窖里那坛属于她的女儿红开封,弥补他心之所系的女子——

  “嗯。”她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背影,笑道:“我可以去告官喔。”

  “我说了,没有私酿。”他盯着眼前笑得诡谲的女子,从容狡辩,倒想看她将如何出招整治他。

  官府严禁私酿——她当真对他恨之入骨到要告发他?真想把他赶上绝路?呵,他拭目以待。

  “那你说说看,这里摆的是什么东西?”别告诉她这只是些清幽泉水,她肯定马上逼他喝个精光,醉死他。

  “家酿罢了。”

  “你当我是傻子?”眯起美眸,她语气不善。

  家酿?谁相信他!她从未见过哪户人家会酿得满庐都是酒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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