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珍珠是我遇劫那日,才从域外商人手里取得的珍珠极品,其间粉光色泽极为罕见,耳扣后头还请工匠刻了‘南宫’两字篆体。”
金映儿低头瞪着耳扣上那两个她看不懂的小字,整个人如遭雷击,嘴巴完全闭不起来。
“……你一看到这对珍珠时就知道我的身分了。”她嘴角抽搐了两下,蓦打了个哆嗦。
“没错。”
“那我装疯卖傻时……”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仍然不能置信地拚命摇头。
“我看得很开心。”
“可是……可是……你的声音和那天在鬼屋时,完全不一样。”金映儿很少被吓到,但她现下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蠢蛋。
“恶徒喂我喝了哑药,你出现时,我不过刚能勉强开口说话,声音自然与现下不同。”他淡淡一笑,觉得她一反常态的傻劲倒是挺逗的。
“你为何不拆穿我?还故意让我像个丑角似地一路装疯卖傻?”金映儿满脸通红地跳下长榻,她双手叉腰,非得大声吆喝,才有法子宣泄怒气。
南宫啸天倾身向前,环住她纤腰,将她扯回胸前,淡淡说道:“我不过是想留你在身边。”
金映儿望着他那对揪人心的美眸,一时之间什么怒气都给化成了虚无,双手亦不觉环住他颈子,无奈地长叹说道:“可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爹还在蔡利那儿。”
她简单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包括蔡利要她下毒一事,还顺便提了提午后的那场梦魇。
“你不必心急,我派人去蔡利那里打探过你爹消息,日子虽然过得不甚好,不过倒是还有吃有睡的。”南宫啸天抚着她脸颊说道。
金映儿一听爹没事,心里大石顿时放下,只是太过震惊的心情,让她的双手仍不住颤抖着。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哑声问道。
“自从我确定你不是公孙姑娘后,媒婆及公孙府里的一举一动便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下。那长清县令公孙赏早我一步找到了他妹妹,应当再过不久,便会押着人到我这里来赔罪。”
他的意思是,公孙姑娘再过不久便要回来了吗?金映儿握紧拳头,极力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连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
她一脸不是滋味的表情,让南宫啸天心情极好,但他仍然对她放心不下。
“告诉我,若我救出你爹,你可会心甘情愿地留下?”他表情肃然地问道。
“我留下做啥?”金映儿抿紧唇,光是想到他还会搂着另一个女子,一股怒气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
南宫啸天一见她满脸不愿,霎时一恼,沈声说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只要你一句承诺——我救了你爹,你便得留下。”
“你很了不起吗?我可以自己去救我爹。”金映儿板起脸,立刻溜下榻要走人。
他蓦地扣住她的手腕,眼露凶光地将她扯回身前。
“你没有金银财宝,蔡利不会让你爹离开。”
“我还有这对珍珠珥饰,这可是你酬谢我的东西,你没资格管。”她狠瞪着他,拚命想扯开他手腕。
“蔡利既要你下毒害我,一对珍珠又岂能满足他?”他说。
“反正,我们已经把话说开,我也没留在这儿的必要了!我爹的事我自己会想法子解决!”她挣扎不开他的箝制,干脆低头忿忿咬住他手臂,非得在他手臂留下一圈印子,才肯善罢干休。
知情不报,作弄她也就罢了,居然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留下和另一个女人共事一夫,太可恶!
金映儿咬人咬到牙根发酸,睁眼看他仍然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气到她又多使了几分劲咬人。
“在经历过被人拿着刀子在背部刻字的经验之后,你除非把我的手咬断,否则我是不会喊痛的。”南宫啸天冷冷说道。
金映儿心一疼,自然松了口。
但他仍然没放手。
“放开,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干系了。”她别过头,就是不看他。
“你假冒公孙姑娘一事,若是闹上官府,对你也不是好事。”南宫啸天扳过她脸庞,杏眸直逼到她面前。
她面对着他令人眩目的美貌,这回倒没眩晕,只是气到想喷火。
“你明知我是骗子,还占我便宜,你就没罪吗?”食指猛戳他。
“你是我的娘子!”
“你的娘子是公孙姑娘!”她吼得比他还大声,还不小心吼出一颗泪水。
她忿忿擦去泪水,不知道自己为哪门子而哭,只好一个劲儿地瞪着他。
“和我拜堂、洞房的人是你,肚子里可能已有了我孩儿的人也是你。”他拂去她那颗泪水,凝视着她。
“你当我是你买来生孩子的母猪吗?”金映儿气得全身发抖,这些日子潜藏在心里的诸多不安,霎时一涌而上。
她不要怀他的孩子、她不要被困在这里、她不要和别人一同拥有他!
她疯狂地落泪,对着他就是一阵没头没脑的拳打脚踢。
南宫啸天没阻止她,静静任由她对他捶肩、踢脚、咬手,直到她累到无力动手,才将她拥入怀里,附耳对她说道:“以我的身分地位,我若只是想找个女子来替我生孩子,还不容易吗?何必一定要是你。”
金映儿趴在他胸前,想起他待她的一切种种,一颗心揪成一团。
“可我……从没想过和谁共事一夫,我会抓破你妻子的脸。”
“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动到你一根寒毛。”
“为何坚持要娶公孙姑娘,她逃婚了,不是吗?”金映儿抬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因为我与长清县令公孙赏私下签过合约,长清县对外的米粮采购权在我与公孙家联婚那日起,便属于我。况且,我与公孙家的婚事经过皇上指定婚期,非同一般。”南宫啸天拿过手绢拭着她泪痕交错的脸孔,愈是心疼她,话就愈是要说个清楚。
“如今公孙姑娘虽已逃婚,然则在公孙赏尚未登门道歉之前,这桩契约仍未取消。况且,倘若公孙县令上门致歉后,皇上坚持我需娶公孙姑娘为正室,我仍是得依行。当今天子喜怒无常,不少人因此抄家灭族,这事你不会不知情……”他锁住她的眼,眼神没有半分游移。
“既是如此,那你留公孙姑娘为妻就好了,强押我在这儿做什么?”她瞅他一眼,心其实软了,却还是要耍赖,硬要他说好听话。
“我留一个没钱没势又爱吃醋的人做什么?你告诉我吧。”他笑着说道。
金映儿没听见好听话,鼓起腮帮子,揪住他衣襟,放话声明。
“除了我之外,谁敢爬到你头上,谁敢当着你的面撒野?况且,你把人吃干抹净,真要翻脸不认帐,也要我认赔杀出,否则才不饶过你……”
“留下来吧。”他覆住她的唇,把留人的话送进她的唇间。“公孙姑娘就算被寻回,也只会是我名义上妻子,我要的只有你一人……”
金映儿搂着他肩颈,与他耳鬓厮磨,心里因为他的在乎而涨得发疼。
但她行走江湖太久,看过太多男子薄情面貌,也听过太多不受宠的妻子的迟暮悲哀。太多太多的事例,听得她没法子对他真正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天生不是宜室宜家个性,也没法子甘心一辈子留在南宫府里。
心里虽这么想,她却是咧开嘴,对他笑了。
“好吧,我答应你。你若能救出我爹,我便留在你身边做牛做马,这样总成了吧?”她口是心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