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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到百花湖上?!你、你可害惨咱们啦,我收了祈老爷十锭黄金,还打合同,他听不到那些曲子,尾款五千两收不到就算了,我们还得赔人家三十锭黄金呀!”梓姨急得像头受困的野兽,无助地绕着笼子转。

  “这合同也打得太不合理了吧……”是太贪财还是太相信她的实力?寻蝶知道自个儿做错事,只敢小声咕哝。

  “你这丫头还有脸说这种话。”梓姨作势要打她泄恨,凤歧连忙将她护在身后。“有靠山了是不是?天啊,真造孽,我又要白头发了!”

  “梓姨,你先别急,会有办法的。你先坐下,咱们检讨检讨。”

  凤歧的笑容似乎能安定人心,梓姨也收起烦躁,坐到他们面前。

  “蝶儿,你还记得上头写了什么曲子吗?”

  “呿,什么蝶儿,不害臊……”还当着梓姨的面,不怕她乱编派故事吗?寻蝶撇过头去,心里却是有些窃喜。“那张单子我瞧也没瞧一眼,上头写什么,我压根儿不知道,真得上头的曲子不成?婚嫁的贺曲我倒有作几首,都不能用吗?”

  “唉,能用我们自己的曲子,祈老爷用得着指定吗?听说他二十年前就是靠这几首曲子才娶到元配的,希望长子的婚宴上也能演奏同样的曲子,象征永浴爱河。”梓姨虽然好奇他俩进展到什么程度,可还是正事要紧。

  不过话说回来,是凤歧太会瞒还是寻蝶太迟钝,连她这个忙到分身乏术的管事都知道郎有情,妹怎么还像个局外人呢?

  “不能跟祈老爷再要一次曲目吗?”

  “春松居丢不起这个脸的。”这句话,竟然是出自向来不管公事的寻蝶。“树大招风,不少同业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当年兰姨过世时,还有几个恶劣的家伙烧香放鞭炮呢!”

  “话不能这么说,奏不出曲子更是丢脸。祈老爷是相信我们才在此设宴,若不能尽兴而归,对我们的名声才是损害。我不知道祈老爷是何许人,但能包下夏培馆一夜,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再说,开店的得罪客人还有戏唱吗?想长久营运,首先要放软身段。”这点义母是奉为圭臬,他也不敢违背。

  “凤歧说得不错,就让那群没本事的家伙去造口业,被骂了好几年了,不差这一回,客人是万万不能怠慢。凤小子,就由你出面跟祈老爷讨曲子,嗯?”

  “不。”寻蝶想也不想就拒绝,目光直视凤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

  语毕,她就急着离席。

  “你别去。”她说风是雨的性子还是没变,想做什么哪回不是马上冲?凤歧赶忙把她拉回来,按回位子上坐好。“你急什么,知道祈老爷长什么样吗?还是由我去吧,我初来乍到,新人犯错在所难免,赔几句不是就好。”

  “不行,你刚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将来怎么立足?人家会笑你是靠兰姨的庇荫。就像梓姨说的,我被骂了好几年,不差这一次,本姑娘什么没有,脸皮最厚,还是我去。”见过他背上的伤后,她对他的态度便悄悄改变了。

  “不。”凤歧难得坚持。“我舍不得。”

  “你、你也看时机说话行吗?”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挺合时宜的,我不觉得哪里不妥。”他学乖了,有话就要把握时机说出口,不再徒留遗憾。“可我还担心一点,乐师练首新曲通常要多久?”

  “看难度,通晓跟熟练还是有差,一天到七天不等。”寻蝶咬着指甲,脑门有点胀痛。

  “等拿到曲子都剩不到一天了,完了完了,春松居完了——”梓姨的脸埋进双手里,突然觉得明日离她好远。

  “又还没倒,你怕什么?”她的脑子也想不出好法子,拍了拍凤歧搁在桌上的厚掌。“嗳,你鬼主意多,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她对凤歧就是有股说不出来的信赖感,总觉得事情到他面前,没有解决不了的。

  “有是有,不过你可要辛苦些。我想曲子再难,你花半天时间练习也有一定成果,若是你能亲自为祈家抚琴祝寿,给足祈老爷面子,就算有点瑕疪,他应该不会介意才是。”

  “这方法好,寻蝶,你就辛苦点,大家一块度过这难关吧!”梓姨当然举双手赞成。

  “这方法有好有坏,劳累蝶儿不说,这回春松居开了先例,日后接了宴席,客人就有理由要求蝶儿抚琴伴乐。”他也不隐瞒,全部分析清楚。

  看着寻蝶敛眸思索的样子,必是担心破了旧例,将来难收拾。唉,就算这方法奏效,解了眼前的危机,他也不愿用。

  “别担心,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不,这方法很好。”她不是不愿,而是另有担忧。

  寻蝶努力维持脸上笑意,凤歧还是看出她的勉强。“没关系,我鬼主意多,再想一个不是难事。”

  “没时间了,你快跟祈老爷要曲子来,我想我应该办得到。”

  凤歧还想说话,寻蝶纤指立刻搁上他的嘴。

  “停,不许说。我们三个人都想要春松居好,你这时候可不能舍不得我了,除非你把我当外人。”

  “蝶——好吧,就这么办吧。”

  现下,就属梓姨最开心,眼前的难关只差一步便过,还有什么好担忧?

  可凤歧就是放不下心,因为寻蝶的眼底染上淡淡的轻愁。

  第7章(1)

  和煦日光洒落树梢,清风卷起飞花,沙沙的风声穿林,在寻蝶耳里回震。她漫步在百花湖畔,几艘名贵画舫过眼不停,隐约传来的丝竹娇笑,教她好看的柳眉蹙起。

  到这儿来,为的就是图个清静,可连湖畔最隐密的角落,也逃不出喧嚣。

  昨儿个婚宴上的贺曲回应不俗,她该宽心才是,可是过了一夜,她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焦躁得很。

  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唉……”她不住叹气,倚着相思树坐下,拾起地上的断枝碎石,一股脑儿地往水里扔去。

  初一、十五的琴艺演出,老实说已是她的极限了,昨天加了祈老爷四首贺曲,她几乎是拚上了命。以前为了闯名气,她的指头从未好好休息过一天,等春松居的状况开始好转时,她发现赖以为生的指头——会僵。

  她之于春松居的价值就是这手琴艺而已,没了琴艺,还有什么呢?

  扑通一声,这回她踢落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子。

  “你特地跑到这儿来乘凉,不嫌远了点吗?”

  凤歧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晒红的肤色透露出他寻她寻了一小段时间了。

  “哪里远?不就在春松居的后面吗?”她指着秋收台,这里还看得到她房间的窗呢。

  “是啊,还真近。”近到得绕半圈湖才到得了。凤歧在她身边落坐,拉起她不情愿的小手,拍拭她纤指的脏污。“瞧你闷闷不乐的,什么事烦心?”

  她瞅着湖面绿波,问东答西。“你跑出来,不怕梓姨找不到人把屋顶给掀了?”

  “是挺怕的。”他嘴上如是说,神色却看不出紧张。“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已经跟梓姨告了假,要不是小喜儿找不到你四处喳呼,梓姨还想我临走前替她多进两批春茶。”

  月初时,他进了一批龙井跟毛尖,是跟一位金盆洗手改种茶的江湖好友进的货,梓姨怕滞销,原本反对,后来敌不过他的游说,就当花钱让他买教训,结果昨天祈老爷娶媳妇大喜,宾客喝进肚子里的茶比酒水还多上三倍,他进的茶叶大受好评,还供不应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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