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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页

 

  那面镜,流溢着淡淡莹绿,一闪一闪,忽明忽灭,镜面……仿佛活生生,在动。

  ‘把她最珍惜的人,照在镜面。’窥心镜抵近她面前,延维闭上眸,撇开脸,不去与窥心镜交集视线。

  藏起来……快藏起来……放空……什么都不要去想……别再这种时候,浮现出来……

  她咬住下唇,用了好重的力气,咬出满嘴的血。

  窥心镜间的莹绿,跃闪得更快更剧,突地,黯色镜面填满刺眼光芒,那亮度,连合上眼脸,还能感受到它的强烈。

  她耳边,听见西海龙王说;

  ‘……一个女人?’

  是她的阿娘,显现在镜面上。

  没关系,她阿娘已经死去,西海龙王想鞭尸也做不到,她不担心。

  延维屏息久久,要自己只想着阿娘,只想着儿时与阿娘的相处点滴,除此之外,不可以再有第二个人……

  阿娘。阿娘。阿娘……

  她阿娘在漆黑的眼帘前,面容清晰,依旧美艳无双,依旧明眸皓齿,未曾随着岁月流逝而老去。

  阿娘看着她,记忆中,高身兆的娘亲,总是俯睨着扔是矮娃儿的她,带些遥远距离,此刻的阿娘却不一样,她平视着她,好似两人等高,阿娘惯用的似笑非笑语气,问着她:

  你在护卫一个男人?声音,冷冰冰的,每次阿娘生气骂她前,就是这种口吻。

  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阿娘艳容转怒。阿娘跟你说过无数回,天底下,没有哪一个男人,值得女人付出心力去善待!

  你对他好,他视理所当然!之后呢?之后他一样会因为小事职责你!不满你!甚至是抛弃你!离你远远而去!

  我没有忘,阿娘的话,我没有忘……真的,可是我不在乎他会指责我,不满我,甚至是抛弃我,那没有关系呀!

  我只想要在这个时候把他藏起来,不让他出现在窥心镜里,不让西海龙王迁怒于他,我不想呀!

  阿娘帮我……帮我……

  留在我心上,不要走,帮我我挡在他前面,求你了,维儿求你了……西海龙王不会因为他是龙子就放过他,阿娘,求求你……

  延维在心里,不断求着。

  护着他,有什么意义呢?阿娘神情放软,带些哀伤,凝视她。

  只要他没事,我不管意义是什么……

  阿娘叹气,再三摇头。

  是无奈?是不答应?抑是怨怼女儿走上与她相仿的路?

  阿娘化为烟,弥漫了她眼前一片朦胧。

  ‘镜里女人消失了?’西海龙王以为,之后会再出现其延维珍视之人,但没有,窥心镜里,除了烟,还是烟。‘这镜是怎么回事?’

  烟后,隐约看见人影闪动,烟太浓,太密,无法瞧得更清楚。

  延维张开眸子,觑见心境动静,没弄懂是阿娘在天之灵的相助,或是……窥心镜忠诚呈现出她的心思。

  烟。

  以及,在烟雾之后,总是眯眸微笑,吁叹出更多白茫烟香的形影。

  窥心镜都映照了出来。

  只是,蒙烟太多太多,藏住了他。

  她一眼就能认出,淡淡的紫,濡染了烟的颜色,那是谁的衣裳;还有若隐若现的欣长俊雅身影,与烟相融,又是谁的慵懒姿态。

  她松开血染的唇,绽笑,艳美无比。

  ‘镜里女人是我最爱的阿娘,她死很久了,抱歉,无法满足你的迁怒欲。你想以折磨我身旁人的方式来折磨我,是不可能收到的。’延维耸肩,佯装出神情愉悦轻松。

  西海龙王的注意力,由镜面转至她身上,不再死盯着窥心镜瞧,她不要他有机会瞧出任何端倪,一再重申:

  ‘我心里,没有其他人在,除了我阿娘,我谁也不爱,谁也不屑,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毫无意义。’

  ‘哼!’西海龙王将窥心镜重重抛回石匣,莹绿色的光,一瞬间尽数消失,恢复古朴原样。

  此时此刻,她终于完全懈下紧绷情绪,一边用力呼吸,一边肆然微笑。

  西海龙王的怒颜有多吓人,她已经无所谓,他无法让她品尝失去珍爱之人的痛,他非常不甘,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也知道,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她更是一清二楚。

  无所谓,她最怕的事,已经平安熬过去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担心。

  “我有眼花吗?她在笑吧?!她那时在笑对不对?你们大家也有看到,没猜错吧?!”

  事件过后的一个时辰,被轰垮的主厅里,忙碌的虾兵蟹将,正在清运砖瓦。

  所幸,构筑龙骸城主体的先人龙骨,坚硬耐操,毫发无损,只消重新嵌上琉璃珠和真珠,恢复之日指日可待,几处惨遭波及的长廊、玉阶,也在送走各海龙王之后,进行马不停蹄的修补工程。

  然而,方才发生的事,仍旧成为晚膳过后,众龙子饮酒喝茶的主要话题。

  四龙子一直很想验证,他看见延维被西海龙王押回去时面带笑靥的这件事,到底是他眼花看错,抑或确有此事?

  在场的,有谁不知道,西海龙王因丧子而失去理智,被他擒回,没遭活活虐死,也会被折磨到求死不能,怎可能还笑得出来,甚至,笑得那么……美。

  ‘我看见了,她在笑没错。’九王子心里也悬有同样疑惑,四哥先提了,他恰巧附合,连点三记头。

  ‘嗯。’大王子颔首。

  ‘真是不知死活,她以为二伯父会对她手下留情吗?这一去,她凶多吉少。’二王子睚眦,忙着剥除仙桃外层带有绒绒细毛的果皮,露出里头香嫩的果肉,喂养他家小参。

  ‘云桢是二伯父的心头肉,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独子,杀害云桢的凶手,怎可能放她活着离开?没看到五哥不过帮她挡了一下,二伯父险些杀侄,况且是她那种与我们没有亲属关连的女人,二伯父更不会客气的。’龙七子对延维的下场完全不看好,说不定他们喝酒闲聊之中,她小命早已休止。

  众人有志一同,瞄向‘险些杀侄’的当事者。

  狻猊坐卧贝床中央,浓浓长发披泄,没加入嗑海瓜子聊天的行列,自顾自地吸吮烟管,偶尔,传来几声吐烟的吁息。

  拜龙王之赐,狻猊已无大碍,只是内元受创,需静养数日,才能痊愈。

  这群龙子,将酒菜搬到他房里吃喝,非关兄弟间情深意重,要慰劳他受伤不便出席,大伙儿才挪来这儿陪他解闷,而是要拿他的惨况当下酒菜,配起来才美味。

  兄弟间的情谊,只有沙粒一般大小。

  要责怪他们无情,西海龙王在主厅里大肆发作时,各条龙子抢着出手相助;要感激他们义气相挺时,他们也不过是想与强悍著名的二伯父过过招,趁机较量武艺罢了。

  ‘我真怕那时窥心镜里照出五哥的身影。’八王子没忘掉当时的紧张屏息,一丁点兄弟爱,他还是有的。

  ‘不会吧,五弟与她有什么关连吗?’四龙子一整个粗线条,完全没觉察任何蛛丝马迹。‘小疯子不也一直说,她谁都不爱,干嘛会在窥心镜里照出老五?要陷害他嘛?要借二伯父之手,活活打死他呀?’

  ‘你好笨,当然就是以为她和五龙子有啥关连,才会紧张兮兮骂!’参娃重重一啐,对四王子的迟钝,相当不齿。

  她仗势有睚眦在身旁,得罪龙子也死不了,说话姿态大剌剌嚣张起来,食指朝贝床上那条龙子一指:

  ‘他为了她,弄成现在这副狼狈模样,没关系的话,他何必挡在她面前,帮她争取逃命时间?讨打吗?你去拿那啥龟心镜来照他看看,说不定,上头大大浮现小疯子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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