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抛下我先睡,等我回来洞房花烛。”
狻猊遭人架走前,在她耳边留下这句逼人脸红的话儿,害她到现在双腮仍热乎乎的。他俩并非头一回肌肤相亲,可想起床第甜蜜,和诱人耽溺沉沦的火热缠绵,仍不免心跳加速,快乐地期待着……
稍嫌燥热地推开窗扇,挥推丫鬟侍候的她,站在窗前,拂面凉风灌入,舒缓双颊不争气涌上的嫩红彤云。
真珠长帘遭夜风嬉戏,叮叮作响,虽不成曲调,兀自悦耳悠扬。延维托腮,闭目聆听,一方面也想听听远在厅堂间,那热闹喧哗的敬酒吆喝中,哪一道是属狻猊所有。
他此时应该被酒灌得很饱了吧,呵呵。
狻猊的声音还没听见,倒是阁楼下方的小园圃里,一对男女交谈,率先传入她耳内。
女人娇嗓很很陌生,她不曾听闻,男人则不然,相当容易辨识。
郭强嘛。
他与一个女人正在……争执?
“你又回来做什么?!离开五六年,音讯全无,我与小茹早已当作世上没有你这个人,父女俩过得顺遂自在,你此刻出现……究竟是何居心?!”郭强喝了不少酒,吼声含混不清,时大时小。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茹……”女人不断啜泣,声声自责。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你当初走了,就不该以为你还能获得原谅!你快滚!我不想让小茹看见你!滚!”
“强哥!我求你让我见小茹一面……我好想她……这五六年里,我日日夜夜想着她……我躲远远看她就好,一眼,看她一眼我就走,求你,求求你……”女人扑通跪下,甚至磕起头来。
“你有脸见她?!你没资格!打从你抛弃她的那一天起,你就失去了做娘的资格!”郭强顾不得咆哮声是否会引来他人查看,气急败坏地嚷嚷。
“原来郭强和他那个卷款私逃的妻子……”延维恍然大悟。
由她这方向瞧去,勉强能看见郭强僵挺背影,女人泰半身形和容貌,皆被郭强及树荫遮去,看不明白。
延维托腮咕哝:“离家那么久,挑这时候回来,确实很怪,若她与奸夫生活幸福美满,哪里有空闲管弃夫和女儿?”
有鬼。延维以小人之心,做出结论。
“你马上滚出去!”郭强强拉起女人,往后门方向走,要将她驱赶出府,他冷下心肠道:“别再来了!你跟我们父女俩,已经恩断义绝,你真为小茹好,就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别去打扰她!给她个清静!回去找你那个男人——”
“强哥……”
“爹?”童稚声,突兀加入,身穿粉嫩丝裳的八岁小女娃,站在廊柱后,不知已听见多少。
“小、小茹?!你……你怎没在前厅,跟大家一起祝贺五爷新婚,跑、跑到这儿来……喜宴结、结束了吗?”郭强结结巴巴奔向女儿,企图阻挡母女相见,此时无瑕驱逐妻子,一心想赶快带离女儿。
第十一章
“小茹……”女人情难自禁,泪水涓涓落下,呢喃女儿小名。
“爹,她是谁?”小茹稚秀脸庞上,拥有同龄孩子所没有的成熟。她方才躲在柱子后头,逐字不漏听完爹与……那女人的所有对话。从谈话争吵中,她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只是想从爹爹口中,得到进一步证实。
“她……”郭强支吾,不知应否吐实。女人亦不敢贸然相认,毕竟当年她的离去,留下太多不堪,让郭强及小茹承担。
“她是小茹的……娘亲吗?”小茹等不到郭强的答案,径自又问。
女人唔咽,以手捂口,捂不住狼狈哭声和呢喃:“娘对不起你……”
这句话,诉尽了答案。
小茹僵僵站着,没再开口说话,定定忘向女人,仿佛失了神,郭强把她抱起,将小小螓首按进宽阔怀里,他转头对身后女人低吼:
“你还不走!出去!”
“小茹……”女人想踏近一步,被郭强凌厉眼神逼退,无计可施下,她走出珍珠阁后门,门扉掩上前,蒙蒙泪眼仍是望着小茹,依依不舍。
“爹,娘走了……娘又走了……”小茹喃喃说话。
“没有‘又’,她本来没回来过,忘了这回事……我们父女俩,这些年来不也过得很好?小茹,走,我们回厅里去吃饭,宴席还没结束,你最爱的兔馒头快上桌了……太迟回去会被吃光的。”郭强故作轻松,要粉饰掉逃妻带给女儿的刺激。
他不愿让女儿认娘,便是担心小茹的反应。
这些年里,小茹不是没吵着想要娘亲,尤其每回在外头受了委屈,被恶劣孩童取笑,说她是个没娘要的孩子时,她便会向他哭闹,用哀求、用撒娇、用死缠烂打,要他找“娘亲”给她。
有时他会软声安抚,有时他会厉声斥责,造成小茹对“娘亲”的又爱又恨,他知道女儿渴望母爱,也明白女儿对于娘亲抛弃她一事,无法谅解,她需要时日适应,而非一夜之间教她全盘接受。
小茹抿抿嘴,不答不应,任由郭强抱起她,返回前头宴席,圆圆眸儿,直觑那片虚掩门板,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延维纤掌托颊,食指轻轻在粉颊上敲啊敲,窗外,戏已终人已散,她仍是看着那处位置,眼都没眨。
她没弄懂是怎样的心思驱使……说不定是成亲过程太无趣,先得闲得她发慌,教她决定起身找乐子。
延维踩上窗棂,脚步轻蹬,跃入沉沉夜幕中,以凌空之姿,寻找那抹离去的女人身影——她尚未走远,双肩一颤一颤,频频拭泪,在寂静街道间,形单影孤,哭声仍隐隐传来,好不可怜……
延维缓缓跟了上去。
完全忘了狻猊要她乖乖等他回来,洞房花烛。
新房冷冷清清,新郎官独自一人守空闺,龙凤双烛噼啪燃烧,烛泪滴滴坠下,在烛台聚集,随夜色更深沉,蜡炬渐消,抛下千金春宵及新郎官的乱跑新娘,总算又爬窗回来。
“坏家伙,哪儿去溜达去了?”一对长臂探来,牢牢逮住没乖顺待在房里,静候他掀盖头的顽皮新娘。延维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炙烫的唇,已擒获她温软耳垂,在她发鬓间,吐息厮磨。
浓浓酒息,光闻,便教人醉。
“他们是把你丢进酒坛里了吗?”她头一回在他身上嗅到的不是烟香,而是酒味,味道好重,盖过了烟香。
“相去不远。”狻猊呵笑,伴随字字吁出,自然是醇郁酒气。
今夜,被阁里众人一杯一杯灌,若拿个木盆子装,大抵也有六成满,用来泡澡都快没问题了。
他沿着她纤美皓颈游移,撒落或轻或重的咂吻,手掌捏握小巧玉劾,指腹眷蹭着那寸柔腻粉嫩,手指所到之处,薄唇随后跟上、吻上。
束在柳腰上的金边红带,遭他卸离,流泉一般,蜿蜒流溢两人脚下,绣巧精致的嫁裳,不敌衣料下白玉无瑕的雪肤更教人欣赏眷爱,他扯去繁复珠缀的红绸,埋首芬馥嫩软间,制造属于他专有的火热烙印。
酒,能乱性。
半醉的他,骨子里的兽,挣破了枷,随心所欲,毫不顾忌,做着他渴望想做的事。
“先……先等等,狻猊——我要更你说件事儿,今天晚上,郭强他那个逃妻回到阁里找他,似有复合之意,郭强赶她走时,他女儿却——”她叽叽喳喳,抢着要说。
“嘘。”他噙着魅笑,酒意使他眸色氤氲,迷醉人一般的朦美。长指点住她的朱唇,阻止她说下去;“别谈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