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浚业接过她的课本,体贴地将公式写在空白处,然后再教她运算方法。
“……首先你要把题目看清楚,然后依照我教你的公式代进去运算……”他选了一道题型类似的题目让她自己练习。
他将手臂横过她的座椅,贴近她的身边观看她运算的过程,目光瞄到她美丽的侧脸,感觉心神不宁,头脑全然停摆,变得无法思考。
她柔细的发丝有淡淡的花香味,一丝丝沁入他的鼻端,骚动着他发烫的心。
“算好了,你看答案对不对?”她发现运用他教的原理和公式后,数学好像也没有她想像中困难。
他恍惚地应了声,低头检查她运算的题目,想藉此掩饰心底的悸动。
“你算对了,我再把几个公式和观念整理一下,你就照着这方式慢慢练习就行了。”他开始埋头写着要给她看的公式。
沁浓用手撑着下颚,看着他俊挺的侧脸,眼底浮现一抹感动,自从妈妈病逝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无条件地关心她、主动对她好……
巨浚业是第一个这么在乎她的人。
不管有没有那些幼稚的赌注,他关心她的举止,令她冷寂的心窝泛起一丝暖意。
看着原本空白的扉页多了一行行整齐的蓝色字迹,隐隐犹如他的身影一寸寸地进驻她的心底……
第3章(1)
梅雨季节,街头布满密密麻麻的雨伞,遮住一张张刚下班、疲惫不已的脸庞。
傍晚六点多,巨浚业和徐沁浓走出速食店,一起步行到附近的公车站,准备陪她等车。
两人有说有笑,待公车来了后,巨浚业将伞递给她,细心地叮咛道:“下车时要记得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东西遗留在车上……”
“嗯,bye。”她漾出一抹依依不舍的微笑。
上车后,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朝着车窗外的巨浚业挥挥手,隔着氤氲的玻璃窗看着他的身影愈变愈小,最后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她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期中考前,她每个周末都会被巨浚业拉到图书馆念书,虽然成绩已有大幅度的进步,但对于不拿手的数学还是没办法达到及格的标准。
起初她对巨浚业的课后辅导是抱着意兴阑珊的态度,但两人每次去图书馆几乎都会遇到顾嫚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不让顾嫚芝瓜分他的时间,她认真学习、努力发问,就是不让顾嫚芝有机可乘。
段考结束后,他们每个周末还是会相约见面,有时候一起去图书馆念书、偶尔跟他到球场看篮球队练习、还有几次相约去看电影,或者是坐在麦当劳吃薯条聊天。
她渐渐习惯有巨浚业陪在身边的日子,也发现他的个性真的很好,不仅长得帅,脾气更是好到没话说,不管她怎么捉弄他,他都不会生气。
她隐约感觉到有一种暧昧的情愫在心底发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好快乐、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平常上课的话,他们高三班会留在学校晚自习,而她也会待在学校的画室画画、或者去图书馆的视听室看影片,等到晚自习结束,两人一起吃完消夜后,才各自回家。
到了假日,因为巨浚业要赶在七点半之前回家吃晚餐,所以他会在六点多送她上公车,通常她下车后便到处闲晃,或耗在书店消磨时间,直到街上的招牌灯都暗了,才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步伐回家。
但她今天却不得不早点回家,因她刚才过马路时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整双布鞋现在湿得不得了,只想赶快回家换下。
下了公车后,她撑着伞,走进一栋大楼,直接搭乘电梯上楼。
她一点都不想回到这间装潢雅致的“新家”,不管房子布置得多舒服、多漂亮,她都觉得好寂寞、好孤单,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徐沁浓拉开沉重的铁门后,重重地甩上,故意制造出巨响。
她弯下腰,在玄关处脱下湿漉漉的布鞋,把放置在鞋柜上学校寄来的通知书和成绩单一一收进背包里,正要起身回房时,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抗议声——
“子博,拜托你也管管你的宝贝女儿,每次回家都把门关得那么大声,要是亚亚受到惊吓怎么办?”一位三十多岁,打扮入时的女子娇声吼道。
“知道、知道……”徐子博无奈地安抚着汪君玲,原以为妻子病逝后,他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展开新的生活,没想到这竟是麻烦的开始——
很显然的,沁浓根本不接受他再婚的事实,不仅和他冷战,功课也一落千丈,基于对她还有她母亲的愧疚,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她种种叛逆乖张的行径。
“什么叫别说了?你也不看看你女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汪君玲满腹牢骚,故意拔高音量,就是要让她听到。“之前巷口卖水果的张太太才告诉我,常看到她跟一群念高工的男生在撞球间里混,你再不管管她,我看迟早会变小太妹。”
“君玲,好了好了,别说了……”徐子博试着平息这场战争。
沁浓闻言,停下脚步,傲然地瞪了继母一眼,反唇相稽道:“就算我变成一个小太妹,总比有人当第三者好。”
她犀利又直白的话,宛若一个热辣辣的巴掌,甩在徐子博夫妇上,令两人又气又羞。
罹癌的妻子病逝不到三个月,他就和挺着八个月大肚子的女人再婚,私底下被亲朋好友批评嘲笑不说,现在又被女儿掀开丑陋的事实,令他难堪不已。
汪君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气愤到连肩膀都在颤动。“徐子博,你是怎么教你女儿的?有人会用这种口气对长辈说话吗?我到底欠了你们徐家什么,要活受这种罪?”
“这年纪的孩子最爱搞叛逆,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徐父为难地夹在新婚妻子与女儿之间,怯懦地想逃避一切令人难堪的事实。
他把对病逝妻子痛切的愧疚,都化为无止尽的包容,来纵容女儿所有的行径。
“她那种态度叫叛逆吗?”汪君玲冷哼了声,凌厉地指控道:“她根本是拿我当杀母仇人看待,她妈妈是得癌症病死的,不是被我害死的,有必要用那种恨之入骨的眼神瞪着我吗?”
汪君玲知道自己在徐子博还处于婚姻关系中就与他发生感情是件不道德的事,自知理亏的她曾想过要和徐沁浓好好相处。
但哪知这丫头总把她释放出的好意当空气,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动不动就乱瞪人、顶嘴,久而久之,她也决定不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不要再说了,再吵下去亚亚铁定会被吵醒。”徐子博拿沉睡在婴儿房的小孩来当挡箭牌,企图平息这场令他头痛的纷争。
沁浓凛着一张俏脸,走到房间,反手将门锁上,躺在床上,拿起耳机,将音乐开到最大声,阻绝一切会令她感到抑郁烦闷的吵杂声。
她瞪着天花板,觉得心里空空的,有种深沉的孤寂感……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一点都不快乐,想逃,但却无处可去……
她躺在大床上放空了许久,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才想起自己连晚餐都还没吃。
她拿掉耳机,看了闹钟一眼,快九点了,索性到厨房的柜子里翻找泡面。
“好像没瓦斯了……”她扭动瓦斯炉的开关试了几次,确定没瓦斯后,喃喃自语道:“亚亚房间里的开饮机应该有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