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抬眸,用眼神询问。
“因为我想抱。”他的答案很简单。想抱就抱,虽然他怕吓着她,至今仍未对她要求履行夫妻床第之间的义务,但亲亲抱抱总是可以的吧?总要让她逐渐习惯放开尺度。
想着,沈意飞低下头,找到妻子的唇,温柔地啄吮。
她没有躲,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生涩地回应他的吻。
她的回应令他惊喜,呼吸粗重了、心跳狂乱了,揽在她背脊的手臂缩紧,真想就这样将她揉进骨子里,但怕惊吓到她,还是努力控制自己。
他慢慢地吻着她,含吮她的唇,也诱导她回吻自己的唇,配合他的节奏,听她有些喘不过气了,他稍微放慢速度,给她呼吸的空间,然后更深地亲吻她。
他们吻得缠绵也热烈,沈意飞几次想停下这个过长的吻,总是舍不得,他要不够她,真的要不够,但再不停止的话,恐怕他会直接将她拖上床了。
他屏气凝神,用尽所有的定力将唇移开。
她依然陷在激情里,水眸迷离地睇着他,脸颊绯红,菱唇整个被他吻肿了,水润光泽。
他看着,几乎又想吻过去,勉强忍住。
“会不会痛?”他怜惜地以手指轻抚她红肿的唇。
痛?清荷惘然。那不是痛,是令她神魂颠倒的甜,她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到他的唇,他身上的男性味道。
这就是真正的亲吻吗?原来如此甜美,她还想尝……
正想着,楼下传来一阵狂放的笑声。
清荷霎时回神,又羞又窘。“是妈吗?”
沈意飞跟随妻子的目光往楼下望,果然看见母亲跟一群牌友嘻嘻哈哈地走到泳池畔,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杯酒,显然喝得兴高采烈。
“怎么才下午,她好像就喝醉了?”清荷蹙眉。
沈意飞听出她话中的不以为然,胸口蓦地一拧。“你别担心,我会找机会跟妈说。”
“嗄?”她一愣。“我不是这意思……”
“没关系,我明白的。”他以一个手势止住她。“还要再来点咖啡吗?”
“喔,好。”她迷惑地注视他。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原本脸上飞扬的神采真的黯淡了?
“我去拿。”
★★★
第5章(2)
“妈,我不是说过了吗?要你别把那些牌友带回家,也不要大白天地就喝得烂醉。”
这天晚上,沈意飞在母亲卧房跟她起了争执。
朱美凤半卧在床上,双手抚揉抽痛的额头。“别说了,我头好痛。”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别这样了。”沈意飞很坚持。
“怎么?”朱美凤朱唇一撇。“是你那个高贵的老婆在抗议吗?说我丢了她的脸?”
“你明知道她不会这样说。”
“也对喔,人家可是有教养的淑女嘛!”朱美凤顿了顿,冷哼。“不过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一定觉得嫁到我们家很委屈,尤其还有我这么个败坏名声的婆婆。”
“妈!”沈意飞不喜欢母亲话中的讽刺。
“我说的是实话。”朱美凤下床,仿佛有意跟儿子作对似的,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口喝干。“我早说过,娶那种女人进门只是自找麻烦,你偏偏不听我的话!”
“我们现在相处得很好。”沈意飞强调。
“你这样百般讨好她,她当然高兴喽。”朱美凤讽嗤。“听说你还为了她爱喝咖啡,特地去拜师学艺,唷,我说我这儿子,还真是个痴情种呢,就跟他爸一个样!”
沈意飞面色一变,凛然不语。
“不过呢,迟早你会尝到跟你老爸一样的痛苦。”朱美凤冷笑地一甩手,粗率地将空酒杯往身后乱丢。“当年他就是受不了你那个高贵优雅的大妈,才会逃到我怀里来,他说那种女人漂亮归漂亮,可是就像只古董花瓶,碰不得的,一不小心就会碎,啧啧。只要不顺她的意,就算在床上也会像条冰冷的死鱼……”
“妈!你够了没?”沈意飞气恼地低吼。
朱美凤耸耸肩,很不文雅地打了个酒嗝。“随便你吧,你不听我的话,将来就……呃,不要后悔。”
尖锐的嗓音刺痛沈意飞耳膜,他咬牙,冷冷扫射母亲一眼,撂下话——
“我从来不后悔!”
★★★
他从来不后悔。
或者该说,不允许自己后悔,就算明知自己想摘的是一朵开在水中央的清高荷花,很可能因此溺水,他也早就决定了不回头。
因为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沈意飞叹息,来到书房的开放式书柜前。最高层的书架,站着一双纸鹤,他拈起其中一只蓝色的。
这只,是清荷亲手摺给他的生日礼物,过了大半年,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留着。
当时为什么忽然想向她讨一只亲手摺的纸鹤呢?他自己也不太明了,只是记得自己十七岁那年,隔壁班有个暗恋他的女同学,为了向他告白,摺了千只纸鹤。
女同学说,据说一千只纸鹤可以换一个愿望,而她许愿能与他交往。
他记得自己收到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时,有些惊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对那个女同学毫无印象,当然也说不上喜欢。
当时的他,丝毫不懂得珍惜女同学的心意,冷酷地拒绝了她,他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可能爱别人?他将纸鹤还给女同学,她哭了,坚持要他留下其中一只。
“至少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所以你留着吧!只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女生喜欢你就好。”
于是他留下了那只纸鹤,从此以后这寻常的小东西对他而言便成了最特别的,代表着某种爱恋与执着。
“一千只纸鹤,真的能换一个愿望吗?”沈意飞把玩着纸鹤,喃喃自语,这恐怕是青春少女才会相信的童话,但他现在却好希望童话能成真。
他希望自己爱的那个女人,也能爱上自己。
这难道会是奢求吗?
迟早你会尝到跟你老爸一样的痛苦,当年他就是受不了你那个高贵优雅的大妈,才会逃到我怀里来!
母亲尖锐的嗓音在沈意飞脑海回荡,他不得不想起父亲,那个影响自己一生的男人。
他曾经恨过父亲,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私生子身分,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果他是个失怙的孤儿也就算了,偏偏谁都知道他有个有钱老爸,只是不能认他,再加上他还有个那样习惯卖弄风骚的老妈。
最可恨的是,他从孩提时期,便懵懂地看出父亲的心其实不在母亲身上,他们之间是一种不对等的爱情,母亲笨拙地依恋父亲,而父亲对她却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分。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他这个孩子,想必父亲早就甩了母亲吧?
他既然领悟了这点,母亲当然也不会傻到看不出来,而她的反应是变态地将他做为武器,要胁父亲的爱。
妈妈并不爱他这个儿子。
这个体认造就了他的愤世嫉俗,他恨自己身上的烙印,恨自己从出生便摆脱不了的血缘。父亲的元配过世后,他得以认祖归宗,但他一点也不感激,更加狂怒。
他不断地与父亲作对,一次次地忤逆使坏,父子之间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直到某次父亲心脏病发,他察觉老人家的身子渐渐虚弱了,血肉亲情才唤醒了他。
他与父亲和解,与自己受伤的心灵和解,他不再像个孩子因为得不到真爱而愤怒,学着先付出自己的爱。
“你爱的是你第一任老婆,对吧?”他曾经这样问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