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满楼菜香,哪里有什么臭味?没有怀疑她是女人,白衫男子驳斥道。
“啊啊……天,真的好臭。”她夸张地偏过头,像是快要呕吐般,拿起茶杯赶紧啜一口,才极其惊讶地再度面向殷烨,“奇观啊奇观,徒弟,怎么有人讲话眼放屁一样?”天下事无奇不有啊。
那白衫男子一愣,怒道:“你说谁!”
“谁应了声就是谁喽。”从容不迫地端起茶壶倒茶。
她声音并不大,但却恰恰能让众人听见。旁边泄出了一点点窃笑和私语,那群人不甘被人这样给难堪,当场同仇敌忾。
“让我去教训那家伙!”其中有几人会武,立刻自告奋勇上前。“如果不想受伤,就快点跪下讨饶,本公子或许还能——好烫!”伟大的出场词还没说完,就捂住了脸痛叫。
“真对不住,因为太臭了,不小心手滑了下。”容似风好歉疚地给对方看空杯。
“他奶奶的!竟敢耍人!”一人见同伴吃了鳖,大声怒吼,取出随身短刀,直直朝她砍去 她没躲,也不避,只是悠闲地喝着茶。唇边有着诡异的笑。
就在利刃要沾上她的衣服前,银光一闪,一柄亮晃晃的长剑倏地从中插入,正对来者下颚。
“吓!”偷袭的人赶忙收力以免撞上,却不小心收势过猛,一屁股跌坐在地。
背对着他们的殷烨右手握着剑柄,护住了容似风。他生气地看着她,抿紧了嘴,知道这女人就是喜欢这样考验他的耐性!
在如此多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那群家伙简直气煞了!
“不要放过他们两个!”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跟着一伙人就冲了过去。
“无可救药。”容似风抄起桌上两只茶壶中的一只,一挥手便往他们丢去。
满壶热水就要临头浇来,那些人大惊,急忙跳脚散开,中间的白衫男子推挤中闪躲不及,刚好被砸中脑袋。
“呜啊!好烫啊——我完啦!”好看的脸熟啦!毁啦!他抱着自已面部打滚,凄声哀号。
铁壶“喀隆”一声掉在地上,大伙儿定目一瞧,就马上有旁观者爆出笑声:“是空的!”
“咦?”白衫男子摸着自己,头上只有热热的水渍,但不到烫死人的地步。丢脸丢大了,他一拍地板坐起,怒喊:“别让他们走!”
“我可没说要走。”右侧有人扑来,容似风拿起佩剑反手用剑鞘敲了他一记,再用力一拐,“不送了!”她清喝,那人就失足掉出楼外。
“啊——”凄厉惨叫,扑通一声,直落西湖。
“让你醒醒脑。”她扬眉笑道。人模人样的,品格却如此低劣。
“开打啦!”喀搭喀搭,闲杂人等鸟兽散。
殷烨实在不想帮忙解决她惹出的麻烦,但就是有人不识相!后方砍风声落下,他看也没看便倒转剑尖刺去,只听抽气声惊起,一人影往旁闪去。
“来得好!”容似风用鞘身贴着来者腰部借力巧推,俐落地将人给送出楼外,“第二个。”她喊,鞘再一转,挥向另一人屁股,“打扰我吃饭,该打!”啪啪啪!
“爹哇!”扑通。
“娘呀!”扑通。
像是下饺子似地,围在桌旁抢攻的十数人不停哀叫,不停减少,一个个都跌进了西湖里去清醒清醒。
“饶命啊、饶命啊!”最后一个双掌合十讨饶,“我不会泅水啊……拜托大侠饶了我……”看容似风有收手的迹象,机不可失,他霎时挥拳猛力朝她打去。
一道利光瞬间从左侧刺进,他当下惊得脑中空白,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少年俊美却宛如阎王的面容,沿着他修长的手臂往下看着自个儿被刺穿的衣服,以为肚破肠流了!
“不知悔改,演技太差!”容似风抬起腿,把他也给踹了出去,“你不会泅水的话,就叫你下面的同伴救你吧!”她朝木栏外喊道。
殷烨拨开剑上的破衣布,将之收入剑鞘,上头一点血迹也没。
容似风回过头,见状勾起唇,夸道:“你已经能运用自如了。”分寸都拿握精准。
“不要再用这方法来试探我。”他冷声道。这种一路上要他最后关头出手相救的戏码实在令人生厌!
他恼怒,却不知是在恼她不顾己身安危,还是恼自已太过心软。
“呵呵……”没有正面回答什么,她找到了躲在一旁的小姑娘,上前捡起在混乱中被踩过的花蓝,她走近她。“对不住,害你没生意做了。”
小姑娘惊魂未定,却觉得这公子刚才好神勇、好英雄!才脸儿红红地想道谢,楼下的掌柜就咚咚咚地跑上来察看战乱后的灾区。
“天哪!”他一拍自己油亮的额头。真正没生意做的人是他啊!
“啊。”容似风站直身,略带抱歉地道:“掌柜的,别担心,这儿的一切损失我会负责,你只要上四方镖局报个名号,我保证连强壮的工人都有一大批可供使唤上不过,不好意思了,大哥。
“啥?四方镖局……难不成你……你……”他们杭州有个声名远播的镖局,当家的是个豪爽海派的壮年男子,听说他有个妹妹,一向穿着似男……
“你……你是容姑娘?”他讶问。
明明是臭婆娘。殷烨站在后面,又是冷哼一声。
“容……姑……姑、姑娘?”有人吃惊地张大了嘴,才冒芽的情思硬生生地被折了断。
容似风拍了拍一旁小姑娘呆掉的脸蛋,笑道:“正是在下。”
***
“舵主,小、小姐回来了。”新来的门仆阿正,被诡谲的气氛弄得开始结巴。
杨伯在旁边,观一眼容揽云难看的脸色,咳了两声,解围道:“舵主已经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往一实是“早就”知道。
“是、是!”阿正诚惶诚恐。他今天头一回上工,连门口那大匾额上写得四……什么都没问清楚呢,就被众人拱推作代表进来报告……这个主子好像很难伺候啊。
他还没走出厅,就在门口碰到了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
“大哥,我回来了。”来者正是容似风。她无视于容揽云黑煞的表情,跨过门槛朝他笑道。
大哥?阿正展现他机伶的一面,立刻躬身,道:“少爷好。”多拍点马屁,才好过日子。
不料“啪”地一声,容揽云重重地拍桌站起。
“是小姐!”隐忍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她是小姐!你要叫她小姐!”声如洪钟。
“啊啊……嗄?”阿正被那咆喊震得有点头昏眼花,还是容似风扶了他一把。他眨眨眼,看着身边挂着微笑的青年,委屈道:“分明就是个男的啊……”虽然身子不够壮,但臂膀很有力啊!
“跟你说了她是小姐,就是小姐!”他干啥跟个门仆争论这种事?容揽云不容反驳的下令:“以后都要叫她小姐!听到没有!”根本是迁怒。
阿正呆了,不晓得自己本来是马屁的,怎会变成揪马毛了?这地方委实怪异得紧,对男的要喊小姐,那杨伯也该唤杨嫂?舵主不就变成……
“容夫人……”他喃喃。
“你说什么!”木窗快被震破了。
容似风呛咳了声,忍笑忍得很不成功。
“好了,你快点出去。”在有人要大骂之前,她赶紧推着门仆。“过些天会有人跟你解释的。”踩着他满脸困惑,她好心补充。
将大厅门合上,她转过身对着自已大哥。
“大哥啊大哥,看来你身子骨强壮如昔,作妹子的我也就用不着担心了。”中气如此十足,真令人欣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