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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你快去敲门。”黄衫小姑娘漾起满脸期待的神情。

  艳儿不由得很小人地猜想,她若敲了门,会有啥诡异的事情发生?

  “哎呀,你快嘛,你不是说要帮我吗?快敲、快敲。”黄衫小姑娘在她身旁又叫又跳,像只嘈杂的雀儿。

  艳儿望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举手轻扣了铜环。

  半晌,一道男嗓传出。“哪位?”

  黄衫小姑娘急忙示意艳儿答话。

  “我想寻找‘白虹’的持有者。”艳儿直道来意。

  门扉咿呀地推开,原先已属极寒的山间低温仿佛瞬间凝结,更冷冽的气息由门扉之后传来。

  静立在艳儿眼前的,是个没有颜色的男人……不,该说是除了雪般的白之外,没有其他颜色的男人。

  一头整齐束扎的长发,是白的;一张平静无绪的容颜,是白的;一袭曳地长袍,也是白的。若非一双澄澈净洁的淡色眸子正观望着她,艳儿几乎要以为这男人是用雪离出来的冰像。

  他的右手窜流着一道白色云烟,犹如灵活小蛇般缠绕整只手臂,更衬他非凡人的气质。

  “进来吧。”他没多问一句话,声音很淡,淡得难以听出任何情绪起伏。

  黄衫小姑娘陡然由艳儿身后窜出,直直朝屋内奔去,与白衣男人擦肩而过,他没有伸手拦阻,只是轻瞥她一眼,没有开口。

  进了屋,内室的温度仍低得惊人,黄衫小姑娘一进房便揪起一件暖衾往里钻,菱嘴直嚷着好冷好冷。

  “你来借白虹?”

  “是,你就是白虹剑的持有者?”

  “我是。”他没招呼艳儿就座,迳自缓坐在木桌上。“何故借剑?”

  “我要藉着白虹剑来毁掉另一把蚀心剑!”

  “我的白虹剑,毁不了任何一把兵器,更遑论是蚀心之剑。”

  “为什么?眼下六把蚀心剑,化为幻剑的仅有三把,一是辟邪,一是流星,再来便是你的白虹,既是幻剑,又为何无法毁掉任何兵器?!”

  “白虹剑,是由我幻力所生,自是随着我而成形,而它现在——”白衣男子平伸右臂,臂上缭绕的云烟似水缓动,烟起烟灭。“在这里。”

  艳儿皱起眉,“哪里?”

  白衣男子掌心一摊,臂上所有云雾瞬间朝掌心收拢,再朝前方延伸成形……成为一柄清烟白雾所汇集的缥缈幻剑。

  艳儿惊呼:“这是白虹剑?!”一把连锋利剑身也没有的剑?!

  “如你所见。”

  “是因为你的法力不够强,所以不足以驱使白虹剑化为完整幻剑?”艳儿一急,顾不得她的问句失礼与否。

  白衣男子脸上不见丝毫愠怒,甚至教人瞧不着任何情绪波动。“白虹剑确实是依靠着我的法力而决定它强弱。”

  “才不是法力,是情感。”紧包在被衾里的黄衫小姑娘只露出一张小巧脸蛋,嘟囔地插嘴,口气中能听出她几多埋怨。

  “情感?”艳儿挑眉地问。

  黄衫小姑娘嘴儿一扁,“他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男人,白虹也随着他的性子而变成一柄浅浅的烟剑,就好比代表着他的寡情一样。人跟剑,都是一个模样。”到后来,她的埋怨转为怨怼。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艳儿问着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没投注给被窝里的黄衫小姑娘任何眼神,薄抿的唇淡淡开启,“蚀心剑,蚀人之心,同时也承受着它所蚀噬的人所带来的影响,我情浅,它自随着我一般,这样的白虹剑,不喜杀戮,剑一旦少了杀戮的意念,宛如废剑。”

  “既是如此,你将白虹剑借予我,我以我所有的妖力助它成形!”

  白衣男子摇摇首,“白虹剑下同于其他蚀心剑,它从铸成剑身的那一日起,便只属于我一人,不像其他蚀心剑辗转换手,更换过无数持有者。它,只认我一人为主。”即使他寿终,白虹剑亦会追随着他的元魂,再随他轮回入世。

  “那又如何?”

  “我以外的人企图持剑,下场只有殡命。”清澄的眼,睨着艳儿。

  艳儿坚定而无惧地回望着他,“殡命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任何下场我都无所畏惧,我只想救人,除此之外我一概不在意!”

  “你为何如此执着?”他无法领受她此刻澎湃的情感波动。

  “为了挽回一个人!”她毫无迟疑。

  “他对你,如此重要?即使明知代价是自己的一条宝贵性命,仍甘愿飞蛾扑火?”

  “当然!”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当然是因为我——”艳儿一怔,捂住檀口,从未说出口的字眼,竟在白衣男子的询问之下,拨云见日。

  为了玄武,她要借白虹来毁掉那柄伴随她漫漫百年岁月的流星剑,毁掉那柄被她视为自己身躯一部分的流星剑……

  她是个向来只顾及自己感受的自私艳妖,仗剑伤人是她的专长,她一直知道,只要拥有流星剑,便无人能伤害她、欺侮她,只要她拥有流星剑……这是百年来,她不曾怀疑的信念。

  如今她动摇了——不,该说这样的信念崩塌了,灰飞烟灭。

  她不在意失去流星剑,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奉上,只求能唤回原先的玄武。

  她可以抛弃一切,独独要拥有玄武,不愿放手……

  何需再藉由别人的口中听到答案?唯一的答案就是——她爱他呀!

  “哎呀,你还瞧不出来吗?若不是人家姑娘爱惨了那个人,她又何必冒雪上山,还来同你借剑?”黄衫小姑娘又发表高见,“你就助她又何妨?别老是置身事外嘛。”最后一句话只敢放在嘴里嘀咕。

  白衣男人自是无法明了艳儿的心思,打他出世起,他便不曾体会任何情绪,喜怒哀乐、仇恨、鄙视、尊敬、厌恶,对他而言是永远也领受不到的幻梦,更遑论是“爱”这等虚无字眼。

  艳儿也道:“无论白虹剑能否毁掉流星剑,若不尝试,永远都无法证明!若不尝试,我会……永远失去他!我知道我的法力不及玄武一半,但我想唤回他的心绝绝对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白衣男人不明白她义无反顾的决绝从何而起,难道这就叫爱?

  爱一个人,就是愿意连命都双手奉上?

  他微敛睫,视线落在掌间的云烟幻剑。

  他的白虹剑,若由眼前的小艳妖所持,又会化为何种模样?

  头一回,他感到难掩好奇。

  他想知道……

  “白虹剑的强与弱,不是凭藉着持剑者的法力修为而定,而是意念。”白衣男子缓缓开口,云烟脱手而出,直落在门扉外的皑皑雪地上。“让我见识你口中所谓的决心,能让白虹剑发挥到何种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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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在雪地窜起的烟茫,好似翻腾潮浪,一波波浮沉变幻,笔直的剑形清烟静静伫立。

  艳儿放下怀中烛光。

  “哎呀,这只龟瞧起来好可口,我最喜欢吃这类的水产了,又鲜又甜。”黄衫小姑娘凑上前,打量着烛光。

  她灼热的视线及贪吃的论调让冬眠中的烛光睁开慵懒双眸,随即大吃一惊地恢复人形,“你、你你、你是谁?!”

  她失望一叫:“哎呀,我对人形的食物没兴趣。”立即又窝回暖暖被衾里。

  烛光打量四周,先是瞧向冰雕似的白衣男人,而后才走到艳儿身畔。

  “小艳妖,现下是什么情况?”大梦初醒的烛光显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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