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我们尝试了不下百次,多少力大无穷、武艺高超的侠士皆试着拔剑,却没有一次成功--”
“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些,从以前开始,无论我做出多不合理的要求,你只会给我一个答案。”水湅朝秦随雁伸出手,好似在索讨他想要听到的答覆。
秦随雁抬眸,望着水湅。
是呀,无论水涑的要求是艰难、是容易,他从不曾让水湅失望过,这一回也绝不例外。
“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如愿。”
水湅笑了笑,伸出的手轻轻抚触秦随雁耳际黑发,挑动把玩着,薄唇流泄出好甜好轻的笑语。
“好一只……听话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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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家庄,以水命名,庄内数十座屋舍名副其实地架构在广阔无边的湖面上--那湖,被镇里的人称为“蓄龙湖”,相传百年前这湖里潜伏着一只青色蛟龙,兴风作浪,后被一名英雄所诛灭。传言中还说,那蛟龙的尸体至今仍被镇在湖底深处。
水家庄四面波光粼粼,以一条横跨波澜之上,宽约数十尺的石道连结着庄里与城镇的往来交通,由城外进入水家庄,若驾快马驰骋约莫要数刻光阴,若以步行,恐怕走上整整一天还到不了水家庄正门。
水家庄的现任庄主水湅,在父母皆殁后便以十一岁稚龄继承了水家庞大的产业,一个未经世事磨练的男孩,再加上天生就不爱管事的慵懒性格,使得水家庄几乎要毁在他这吊儿郎当的败家子手上。
所幸,没啥经商头脑的水湅在一次因缘际会中,花了三十两买下大他三岁的男孩,这个原先只准备用来当长工的男孩竟意外地拯救了水家庄,让水家庄在短短不到两年内便恢复前任庄主在世时的兴盛,更在一年后远远地超越了当时的风光。
这个努力撑起水家庄兴衰的倒楣男孩,就叫秦随雁。
秦随雁的牺牲奉献,换来水家庄蓬勃发展,房舍一间一间盖、店铺一间一间开、银票一张一张赚,奴仆的数量以惊人速度倍增--只不过向来置身事外的“水庄主”所能认得的脸孔,光五指就能数透。
秦随雁是头一个,千翡便是第二个。
“庄主,千姑娘到龙泉寺上完香,已经回到府里了。”一名仆役在水湅及秦随雁离开泉水暗室后,趋前报告。
“喔?她回来多久了?”水湅挑眉问道。
“半个时辰有了。”而那刁蛮的艳姑娘也吵闹了足足半个时辰。
仆役们碍于暗室是水家庄最大禁地,除了秦大总管外,若其余人未经庄主同意便擅闯禁室,唯一下场便是教人给驱赶出水家庄,终生不得再入。所以尽管千翡大发脾气吵着要找水湅,也没人敢进到暗室去禀报庄主。
“半个时辰,那她岂不是翻了整个水家庄?”水湅眉宇间添了分笑意,只是那笑容,是假的。
“呃……是。”仆役诚实地回道。
“她若不是你的红粉知己,我早命人将她轰出水家庄!”秦随雁向来对仆役口中的“千姑娘”生不出任何好感。
在他眼中,那女人美则美矣,可除去那副天仙玉貌的皮相后,底下全是堆发臭腐烂的恶劣骨血!
任性,是她的专长!骄纵,是她的本事!蛮横,是她的习惯!自傲,是她的绝招!恶霸,只不过是她劣性中的小小一环!
那女人是集天下女子难养的习性下最“成功”的产物!
水湅呵呵直笑,摆摆手撤走了仆役。“红粉知己?这词儿挺新鲜的。”
“难不成你要我说‘姘头’吗?”秦随雁没好气地应声,“我拜托你,眼光也放高一些,凭你的家世,要怎样的女人没有?就算除去家世不谈,街上随随便便揪个女人也比她来得温柔、来得善良、来得识大体,你何必屈就自己去忍受她的脾气?”
水湅摇摇食指,纠正秦随雁的误解。“向来只有她忍受我,从来没有我忍受她。”他仍是一派没啥大事的懒散模样。
“但我就是看不惯她在水家庄颐指气使的骄傲样!平日不事生产也罢,大小姐性子一发,管他什么古董传家宝全朝地上砸!根本就是一只光会吃饭的米虫!”每每只要看到她又摔了一个他付出辛苦血汗所赚来的瓷器,他的心就如同满地残瓦一样,破碎得难以拼凑。
“唉唉唉,你这话连我也一块骂了进去。”水湅笑着提醒秦随雁,他这一庄之主,才是水家庄最大最肥最不事生产的米虫。
“你心知肚明最好!还不快去安慰安慰你的姘头,别让她又将水家庄给搞得鸡飞狗跳!”
“是是是,这是我身为一庄之主的重责大任。”水湅迈步而行,临走前还不忘朝身后挥挥手。
他毋需费心去寻找千翡在哪门哪户大吵大闹,满地的碎碗碎盘碎花瓶已自动背负起引路的任务。
水湅神情愉悦,踩在碎瓷之上,每走一步便会听到碎瓷彻底化为粉末的裂璺声。
来到了书房,就瞧见一名美得惊人的艳娃右手举着羊脂白玉观音瓶,左手扬着紫檀精雕笔架,正要将那两件价值不菲的古物摔到地上,让它们成为怒火肆虐下的无辜灰烬。
“够了。”水湅出声阻止。
“冻!”千翡放下两件宝贝,奔向他而来。
呼,幸好及时抢救下玉瓶和紫檀笔架,否则随雁这回又要捶胸顿足,痛失千两金银了。
“回来了怎么不在房里等我?”水湅挑了张椅落坐,有意无意地把玩桌上绘着青竹的茗杯。
“我等了,我等了你好久!”千翡那张被胭脂水粉点缀亮丽的脸蛋带着浓重的撒娇意味。
“久?恐怕你所谓的等,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吧。”他对她的耐心一清二楚。
“我可是为了回来见你,才将你交代我办的事给提早处理完,谁知道回到水家庄又不见你人影,所以人家才这么生气。”花般的柔软唇办嘟得半天高。
水湅扬扬唇角,陡地开口:“去将门扉掩上。”
此话一出,千翡便心里有底,知道水湅准备与她谈正事了。她莲步轻移,缓缓合上门扉,落了闩。
“这回的任务办得如何?”水湅开口询问。
千翡上龙泉寺烧香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去为他处理些“小事”。
“你说呢?”千翡回他一个傲然艳笑,走回来往他腿上一坐。
“我交代的东西?”
“心急什么?瞧,这不是替你带回来了。”千翡自怀中掏出一卷牛皮纸递到水湅眼前,邀功地笑道。
“很好。”水湅浏览着牛皮纸上的字迹,满意极了。
“剑痴那老家伙将这牛皮纸藏得可隐密了,费了我好大工夫才找着,没想到他锁放这牛皮纸之处还暗藏玄机呢。”
“喔?怎样的玄机?”
“他以自个儿的十指为钥,将牛皮纸放在房内壁画之后的暗门,那老家伙到死还将两手给握得好牢呢。”
“不过你仍是有方法开锁。”
“当然,因为我一根一根地砍下他的手指,再一根一根地插进门上锁孔。你说,我聪明不?”
“你这是在讨赏?”水湅望着她那双水灿星眸,也从其间看到毁了半张脸的自己,笑意加深。“是该赏,我就再教你一套剑法。”
“人家才不要剑法咧,要不,我以这套剑法,换你一个吻。”千翡纤细葱白的指轻划水湅唇办,指尖好生眷恋地流连其上。
水湅张口咬住她的指,“你真没出息,宁愿要个无所助益的吻,也不要一套在危急时可以挽救性命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