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心神拉回正事上,道:“我会把手术相关资料传过去,你先看一下,若你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再讨论。”
“ OK。”
曾剑南按掉了通话键,她紧握着那小小的手机,看着那已经没有画面的屏幕,仍然没有什么真实感。
太好了,为了赢取她的信任,获得她拥有的情报,这些人愿意照她的方式去走,这几乎算是最好的状况,现在她只需要等待一切就定位,小心的控制好一切。
事情似乎开始往好的方向走去,她真的希望这好运气能延续下去……
她想要再次确认一切,却只觉得头晕,脑袋几乎无法确实运转。
“嘿,你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这个问题,让她抬起头来,然后才想起他没穿衣服,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再次看见那个男人,幸好就在刚刚那几分钟,他已经套上了裤子。一瞬间,松了口气,又有些…… 天啊,她觉得遗憾吗?她疯了不成?
“哈啰,你有听见吗?”他走到她面前,叉开双脚。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什么?”
“你有多久没吃束西了?”他挑眉。
“我…… ”瞧着他英俊的脸庞,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老实承认:“昨天吧…… 大概…… ”事实上,她昨天也没吃什么,这阵子她都没胃口。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将桌上的袋子拿过来,翻找出面包和火腿、水果,还有巧克力棒,一个个堆到她腿上。
“喏,把这些东西吃了。”
她呆滞的看着那些高热量食物,忍不住眨了眨眼,它们还在腿上。
“快吃,你血糖太低,手都抖得像老太婆了。”
闻言她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她握紧拳头,试图止住颤抖,但虚弱与疲倦却仍占据身体。
在这之前,因为紧张,肾上腺素始终占据着她的身体,但和他把话说清楚之后,她整个人蓦然一松,所有的不适都开始缓缓浮现。
“我去帮你弄壶热水泡茶。”他独断独行的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傻眼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怀疑他怎么敢再次留她一个人独处,他不怕她又跑掉吗?
话说回来,她现在也已经没有逃跑的理由。
她没有胃口,但她的身体需要热量。
抖着手,她拿起杂粮面包,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面包的香味在嘴里扩散开来,虽然它尝起来是冷的,却有温暖的味道。
他很快就回来了,不只带了热水,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这是牛肉汤,玛莉莲分我们的。”他把汤在床头柜放下,坐在椅子上,拿着把刀子,利落的替她削苹果。
“玛莉莲?”她疑惑的问。
他咧嘴一笑,“民宿的老板娘,她习惯在炉子上随时热着一锅汤。”
这男人瞬间就和人家混熟了吗?竟然直呼对方的名字?而且现在不是已经三更半夜了,他是去敲老板娘房门吗?
她瞧着他,一秒钟后,决定对这男人来说,半夜一点去敲人家门,确实不是不可能的事,而对女人来说,要抗拒这样一个年轻强壮,又满嘴花言巧语的男人,实在非常困难;更别提,他还没穿上衣,裸露着有六块肌的腹部和结实的胸膛……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诱人的身体拉回来,让自己专注在手中的食物上,而不是他古铜色的皮肤,或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软的毛发。
再咬一口面包,她重复着咀嚼的动作,这次却在面包香中,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注意到他坐得有些太靠近。
“你中文为什么那么好?”他看见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
“我是混血儿,有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
“你看起来不像东方人。”他噙着笑道。
“是哪种人,很重要吗?”她有些戒慎的看着他。
“不重要。”他轻笑一声,“我只是在和你闲聊,你不需要那么紧张,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记得吗?”
她才没有…… 好吧,她是有些紧张。
他没有恶意,她确实知道,舔了舔唇,她开口道:“抱歉,以前我遇过一些歧视黄种人的白种人,但也遇过歧视白种人的黄种人,我不喜欢被迫选边站。”
“我也不喜欢。”他笑看着她,说:“你放心,红眼里只有性别歧视,没有种族歧视,而你刚好站在优势的那一边。”
她眨了眨眼,瞪着他看。
他瞧着她,忽然发现她似乎把他的话当真了,不禁好笑又无奈的指出:“你知道,那是个玩笑,我们并不是真的有性别歧视。”
一瞬间,有些尴尬。
“噢。”她轻轻应了一声,收回了视线,停顿了两秒,才缓声不好意思的承认:“抱歉,我向来不擅长和人相处,我没有什么机会与时间,修好人际关系这门学分。”
她垂下了眼帘,苍白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
胸口,隐隐抽紧。
这个女人不擅长的,恐怕不只是和人相处这件事,他怀疑她甚至连怎么去笑都忘了,认识她到现在,他还没见她真心笑过,甚至在看见阿南被恶整的照片,她都不曾牵动嘴角。
天才吗?他所知道的天才,大多数都是拿其它东西去交换的,时间、心血,或是绝对无法重来一次的童年与青春。
忽然间,他很想知道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嘿,你知道人际关系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吗?”
她愣了一下,抬起双眸,问:“什么地方?”
“交朋友。”他看着她,笑着将手中的苹果切下一片,以刀子递给她,再一次的和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凤力刚,你可以叫我力刚,你有中文名吗?”
这个男人,想和她交朋友?
她有些怔怔,只能瞧着他几乎递到她嘴边的那片苹果,她将视线往上移,看见男人脸上挂着真心的微笑。
朋友?
一瞬间,心头微微轻颤。
“雨…… ”她张开嘴,听见自己说:“我叫夏雨。”
朋友。
她从来不曾有过朋友。
她严厉的母亲是个科学家,用精英教育栽培她,母亲在物质上给她最好的一切,却也要求她尽百分之两百的力去达成她所要求的一切。
她把所有的时问都花在念书、考试、做实验,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空去和人交、聊天,更别提交朋友了。
因此,很可悲的,在这之前,她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但是直到他提起,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很想要一个朋友。
当他把她喝完的汤碗,,拿到楼下还给玛莉莲时,她下了床走进浴室刷牙漱口,一开始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牙刷到一半,她越来越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等到她刷完了牙,漱完了口,洗完了脸,她还是忍不住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脸上的淤青增加了,这很正常,她记得那个差点掐死她的男人。
仰起头,她就着镜子和浴室的灯光,查看颈项,上头有些淤痕,方才吃东西时她仍然觉得吞咽有些不适,看来这会让她痛上几天。
她应该要庆幸自己还活着。
吐出口气,她将牙刷和杯子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身,跟着抽了口气,飞快再转回来。
该死,她发现哪里不对了。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一件尺寸不合的T恤。
她迅速低头,将T恤拉开一点,看着上面的图案,一瞬间,有些晕眩。
老天,这不是她买的新衣服,这是他的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