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皇甫也顿了顿,他所扮演的角色向来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那一方,自然不明了另一方该有些什么举动。“你问问宝春罗。”
被点名的宝春满脸潮红。“问、问我什么?”
娃娃凑上前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宝春姊,你也干过迷奸皇甫臭鸡蛋的事吗?赶快传授些秘诀给我!”
“我我我没有迷、迷迷奸过皇甫……他……我……我们只有,呃……”宝春手足无措,一会儿比东,一会儿又指西,言不及义。
在两双眼眸的注视下——一双趣然,来自于她的相公;一双仍疑惑难解,来自于天真的娃娃,宝春嗫嚅半晌,总算提供了较为有用的“秘诀”。
“你……乖乖躺着就好……”细喃的音量比蚂蚁吵架还大声一些。
“乖乖躺着就好?躺在龙老大的床上吗?”
宝春胡乱又慌张地点点头,脸红得好像要冒出火星般吓人。
娃娃露出“喔,这么简单”的明了神情,再补问一句:“那我可以睡觉吗?或是我还要做些什么?”她怕自己一沾床就忍不住去梦周公呢。
“我想……你可能没有那个时间、心思及……精力去睡觉吧……”宝春越说越尴尬,只觉一阵又一阵的热气从她脸蛋窜升而起。
“会很忙喔?”娃娃就像个问题多多的好奇宝宝。
“呃……对,而且……会痛……”
“呀?”娃娃偏着脑袋,搔搔头。“乖乖躺在床上为什么会痛?”
久久,仍等不到回答。
“宝春姊,你怎么不说话?”
宝春笑得好僵硬。呜……这种床笫之事,教她如何说清楚讲明白呀?连她自个儿都是新婚之夜才懵懵懂懂体会出个中滋味的酸甜苦辣,哪来的资格教导后生晚辈?
皇甫接收到爱妻无声的求救眼神,开口解围。
“被蚊子叮到也会痛啦,笨蛋!你问完了没?有空在这里发问,不会直接去执行你的迷奸大计吗?择期不如撞日,你今晚就行动。”
“可是我还没搞清楚宝春姊刚刚说的——”
“反正你就乖乖躺平,别动、别挣扎、别说话,所有该做的事情龙步云都知道该怎么做,不劳你这小丫头费心,你只需在隔天一早醒来,开始数落龙步云的‘恶行’,一切搞定。”
娃娃迟疑地打量着皇甫。
“怎么,不想回到龙步云身边?既然如此,把药丹还我。”皇甫佯装要索回红色小药丸。
“我要!”娃娃想也不想地嚷。
“那还不去?等你好消息。”
皇甫挥手欢送娃娃出门,一旁的宝春则是忧心仲忡。
“相公……”
“嗯?”这声可应得谄媚极了。
“这样做好吗?娃娃什么都不懂,让她去面对一个被下了药的龙捕头,这……”宝春一顿,“况且我们都不清楚龙捕头的意愿及想法,倘若龙捕头对娃娃压根没有半丝男女之情,我们这么做岂不害了娃娃?”
“小宝春,你过虑了,一个男人的眼神和动作是藏不住他心底深处最真实的念头,你放心,这绝不会是场独脚戏。”
“但是,龙捕头他——”
“你没注意到咱们被‘请’进龙府见笨丫头那一天的情景吗?”
“情景?”宝春试着回想,只记得龙步云一副准备将娃娃推给他们夫妻俩的漠然样。
“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从笨丫头的肩上离开——半刻也不曾。”那种无意识的强烈保护欲是骗不过明眼人的。
宝春了然地轻呀了声。“所以相公才敢使出这么大胆的计策,因为你早看穿了龙捕头的心思?”她的相公除了医术傲人之后,连识人之术也是顶尖。
岂料——
“不,我只是纯粹想摆脱那个笨丫头,让她缠回龙步云身边,如此一来我才能享受和娘子你的两人世界呵。”他可没有宝春那等善良的月老心思。
“相公,你……”宝春哭笑不得。
“对了,小宝春,你过来挑颗药丸。”他招招手,将娘子哄骗到他怀里。
“选什么药丸?”她看着桌上散落的七彩药丹,里头还有不少颗方才皇甫递给娃娃的迷奸药丹。
“这里全是催情用的噢。”皇甫挑逗地眨眨眼。“反正今晚死丫头没空回来,咱们也……”未竟的句尾隐含太多暧昧的含意。
“相公,你好坏噢。”宝春的娇嗔里参杂了一丝被皇甫带坏的笑意。“那颗黄色的看起来好像很甜……”
“娘子,有眼光。”
接下来,当然是非礼勿视的缱绻春宵罗,呵呵——
第七章
夜夜晚归几乎成了龙步云的例行公事。
他忙着查毒手夜盗一案,忙着拨心思将二师弟揪下山来出卖劳力,忙着承接其他捕头捅下的楼子,忙着捉偷儿,忙着除恶霸,忙着、忙着……
他很忙,这点他自己是再肯定不过,身体及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但……在忙碌背后,却是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的无力——他在无力些什么呢?花了整天的时间处理一件件公务,心头却老悬着某人某事,不确定的担忧感在收拾一天的忙碌之后更加惊人地涌上脑海,满满地占据了思绪。
是的,那个悬在心头的某人,正是他亲手推出龙府的娃娃。
不知皇甫混蛋是否会待她如亲妹?抑或对她恶言相向?
不知皇甫混蛋是否会让她饿着、冷着?还是压根对她不闻不问?
不知她是否受人欺陵而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不知她是否习惯了夜里没有他身上气息所围绕的睡眠?
但他却提不起勇气踏进客栈去瞧瞧她的近况,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从皇甫夫妇身畔给抢回来。
龙步云自嘲地摇头。
打从娃娃离开了龙府便不曾捎来只字片语,想必她过得极好,否则依她的性子早早便回来诉苦,赖着要留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看来,过得不好的人是他吧。
是他习惯了像雀儿般聒噪的她老是腻在他身旁,习惯了似笑软语的轻喃,甚至习惯了每夜压在他胸膛的重量。
习惯,果然是种让人不自觉深深执迷的玩意儿,沾也沾不得。
他恐怕不仅是沾上了,也沉迷了。
龙步云进到龙府,通常他回到家时,整个府邸只剩守门的奴仆仍醒着,而这些日子他回府时总习惯地问:“今天娃娃姑娘是否有回府,抑或捎来手信?”
就怕遗漏了她求救或委屈的消息。
但得到的答覆往往都是摇头,所以今日他也不再多问,直接进到阗黑大厅,夜阑人静中孤寂而清亮的跫音回荡。
“少爷,您回来了。”管事龙伯在黑暗中突然现身,让龙步云着实吓了一大跳。
“龙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少爷,属下在等您回来。”
龙步云不由得失笑,打从他人衙门接下捕头一职,龙府里可从没有人为他等过门呢。
“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他直觉地问。
“没事,只想送碗汤给少爷暍。”龙伯风霜满布的皱纹脸庞积起笑意,珍惜呵护地捧着一碗热汤。
“就为了一碗汤,你一直等到现在?”
“是呀。再忙也要让您暍碗汤。”呵呵。
龙步云直想为龙伯此举而流下珍贵男儿泪,没料到龙伯撑着浓浓睡意和八十来岁的硬朗老骨头,只为了递给他一碗热汤暖胃。
“龙伯,你……”忠仆,真是忠仆。
“少爷先别忙着感激,汤凉就不好喝了,快喝快暍。”
龙步云当然没有拒绝龙伯的好意,两三声咕噜噜就灌下热汤,忽略了老人家在黑暗中贼贼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