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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龙步云意有所指,“倘若风裳衣是个姑娘家,我会以为你爱上她咧。”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宇文琅玡猛然咆哮。

  “好好好,当事人觉得无趣,就当我这旁观者多嘴。”龙步云陪着笑脸,尔后凝望着远处云雾缥缈的山麓。“琅玡,你瞧我现在在想什么?”他的眼光没有从景色间移回宇文琅玡脸上,但仍是问道。

  “阎王门?”宇文琅玡没办法给予肯定的答案,因为他不曾见过龙步云笑得如此……忧喜参半。

  “我在想人,想你方才口中那名白痴娃娃。”龙步云坦诚道。

  “既然想她,何不去寻她?”

  “人生之事岂能尽如所愿?她现在躲我都来不及,寻着了又有何差别?我给自己一段期限,只要阎王门之事终结,就算她躲到老鼠洞里,我也非把她揪出来不可。”

  “我会尽早查清阎王门的底细,让你早日与她相见。”宇文琅玡承诺。

  龙步云摇首,“别把差事及责任全揽在自个儿身上,况且这也不是我麻烦你办事的本意。你不妨将注意力全放在风裳衣身上——”瞧见宇文琅玡皱起眉心,他补充道:“他既然敢自称阎王门的白无常,就必定耳闻或眼见过阎王门的某些人事,从他身上下手总化四处奔波来得有头绪。等会儿晚膳过后到书斋来,我将探子回报的资料交给你,你也好厘清风裳衣话里的真伪。”

  “嗯。”

  “好,回岸边去了。”龙步云操起船桨。

  “等等。”宇文琅玡出声,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琅玡,怎么了?师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问?!”

  宇文琅玡深吸一口气,好奇心终是战胜了难以启齿的顾虑。

  〔你还没告诉我,那只乞丐鸡到底有没有烤熟?”

  +++

  那是把一个人放在心窝深处时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包含着眷恋、想念及酸甜苦辣交杂的心绪。

  这个表情在龙步云脸上显露无遗,只是宇文琅玡没想到,此时此刻只着四月的风裳衣竟以同样的面容伫立在寒夜深更。

  敛眉静思的俊逸五官,在想些什么?

  卸除嘻皮笑脸的外在掩饰后,风裳衣孤单得像与世隔绝的落魄人。

  “唉……”

  这是第几声叹息?薄唇轻呵出的白雾在夜色中犹如昙花一现短暂。

  “红豆相思;相思红豆……唉,我又回到寻找你们的最初起点,到底是对是错?”

  风裳衣依着栏杆,任凭冷彻心扉的夜风抚过全身。

  “今夜,真冷。她是不是又向你吵着要喝红豆汤御寒?”他唇角轻扬,分不清薄雾朦胧下的笑容是苦抑或喜?风裳衣旋身,不经意瞥见檐下的宇文琅玡,爽朗的笑在脸上漾开,连语调也一改哀怨,仿佛方才静伫风中的人不是他。

  “嘿,字文弟弟,怎么站在这里吹风?还是你在找我?”

  “你在想谁?”明知道这是风裳衣的私事,宇文琅玡竟脱口而出。

  风裳衣倒也干脆,“白云呀。除了他我还能想谁?‘顺便’把他的小妻子红豆拿出来想一想。”

  “你爱他,”三个字甫出口,宇文琅玡在心底狠狠教训自己一番。他今天是怎么了,老是问些白痴问题——难道拜龙步云之赐,害他开始胡思乱想?

  “爱呀。”风裳衣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反正蠢问题都开了口,干脆一古脑问到底了!

  “为什么?”风裳衣重复宇文琅玡的问句,原想傻笑两声蒙混过去,但接触到宇文琅玡等待解惑的眼神,他竟然掏出心底深处的话。“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很平凡。”

  平凡?宇文琅玡颇意外得到这个答覆,寻常人不都希望自己在爱人眼中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风裳衣为何会恋上一个将他视为平凡的男子?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爱上一个视我为无物的男人?,别否认,你的脸上就写着这些疑问。”风裳衣笑咪咪地点出宇文琅玡心思,“我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我很不平凡罗,不平凡的人对于各方的羡慕眼光都是很反感的,此时遇上一个眼神迥然不同的人,哪还管得着他的性别,便一头栽进‘狂恋白云’的坑洞里罗,哈哈。”他笑得毫不谦虚,硬是朝自个儿脸上贴金镶银。

  宇文琅玡难得没反讽,一迳瞅着风裳衣看。

  风裳衣缓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你有一双眼白云很像很像的眼睛。”他的嗓音好轻好轻!“所以我很喜欢跟你斗嘴,最好是将你激得七窍生烟,那时的你,眼神最冷冽也最神似于他,我常常会误以为看着我的人,是他。”

  “可惜我不是。”宇文琅玡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厌恶——厌恶起那位名唤“白云”的男人。“是呀,可惜你不是。”风裳衣望着黑幕笼罩的天际,当中仍有云朵停驻的痕迹,无论昼夜如何替换,无论夜如何深沉,穹苍之上总有白云。“因为,你还肯正眼看我。”

  只不过当宇文琅玡明白了他的异能时,还能以这般清亮的眸光看着他吗?

  一瞬间,他竟然没有勇气问出口。

  或许是他心中早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究竟有何不凡之处,如此害怕世人的目光?”宇文琅玡压根不信风裳衣的说辞,能让风裳衣恐惧如斯的,绝对构不上任何“羡慕眼光”。

  难道正如水瑄曾提及,风裳衣他……

  “我不能也不敢说。”

  气虚的拒绝刚说完,下一刻,风裳衣已经蹦蹦跳跳到宇文琅玡背后。

  “宇文弟弟,这是第一次我们两个的对话没有以暴力相向收场耶。”

  很明显的,风裳衣在转移话题。

  “我累了,今天没精神再扁你一顿,欠揍的话明日请早。”

  风裳衣侧着身,脑袋瓜子以怪异的姿势仰望着与他身高相同而更显清瘦的宇文琅玡,开心得像发现天大喜事。“也是第一次,我看到了与白云那么相似的眼眸……是对着我笑。”原来那样的眸子,笑起来可以这么魅惑人心。

  宇文琅玡未曾自觉的笑意在瞳仁间冻结成冰。

  白云、白云、白云、白云、白云——

  在风裳衣的每个句子里都缺不了这两个字,此刻听起来竟然如此……

  刺耳。

  刺耳得教人无法忍受!

  “你别搞错了对象,我不是你的白云!”宇文琅玡模不透自己越发难捱的怒意,拂袖而去。

  ***

  翌日清早,字文琅玡将风裳衣自暖暖被窝里揪出来,只丢给他一句:“收拾包袱,半刻之后离开龙府。”

  混沌之间,风裳衣误以为他让人给踢出府邸,直到早膳过后,宇文琅玡牵着两匹骏马在大门外看……呃,瞪着他时,他才知道宇文琅玡辞了龙步云,准备上路继续中断的正事,而他,也得随行。

  临行前,水瑄的一番“告诫”,让宇文琅玡的脸色难看了整个晌午。

  “二师兄,我不在你们身边时,你可别对风裳衣出手太重,若真要打就打个半残,至少……至少留他全尸。”

  当然,水瑄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上的伤势加重——因为宇文琅玡直接赏他一个爆栗。唉……小孩子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多讲咧。

  至于龙步云只是以探索的眼神打量风裳衣,风裳衣也明白他的意图——龙步云在怀疑他与阎王门的关系。

  最后,风裳衣干脆留下一句“请龙捕头手下留情”的谜团,丢给龙步云去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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