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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裳衣,收起你唱戏的本领!”他冷冷应对,仿佛对这种戏码司空见惯。

  名唤风裳衣的男人抬起头,脸上未见湿意,只有笑咧的嘴。

  “别这么无情嘛,你以前都亲切地唤我‘裳衣’呢。我真的好想你。”他趁白云合不注意时,使力捧住他的颊,印上数吻,啧啧有声。

  白云合额前青筋突起,加重拉扯他衣领的力道。“你嫌左手臂挂在身上碍眼是吗?我很乐意再‘顺便’扯断它。”微言细语吐在风裳衣耳畔,血腥的威胁不让屋内其他人听闻。

  “我是开玩笑,开玩笑的。”风裳衣识相地收起无赖笑脸,还不忘用衣袖擦掉在白云合脸上的口水印。开玩笑得适可而止,他深知个中道理。

  “原来公子们是旧识?”妇人讶异地问。

  “是呀。”风裳衣拉高嗓音强调,“而且是很熟、很熟的旧识。”

  “夫人,他就是另一个借宿者?”白云合不再理会风裳衣,转向妇人。

  妇人点点头。

  “叨扰了。红豆,咱们赶路吧。”白云合牵起红豆的小手往房外走。

  叫他和风裳衣共处一室、共挤一床,他宁可自碎天灵而亡!

  “白云!白云!别走呀——”风裳衣见他们上马离去,急忙回房拎起包袱,朝朴拙好心的猎户一揖,“邱大哥、嫂子,谢谢你们今晚的好意,我要先走一步了。”好不容易与白云再相逢,是天赐的缘分,他会好好珍惜的。

  风裳衣再三言谢后,赶忙随着白云合的脚步往汴京快马飞奔。

  “二小叔,那个怪人追上来了。”红豆的瞌睡虫早教风裳衣给吓光光,只剩满腹好奇。“他是谁呀?”竟然能让二小叔失控。

  “瘟神。谁沾上谁倒霉。”白云合没好气地道。

  “白云——”由远而近的叫唤及马蹄声追上两人。

  可恶!白云合暗骂。若非胯下的马匹太过劳累,他早早就能摆脱风裳衣的纠缠。

  “白云,你们要去汴京吗?我同你们一块儿去。”风裳衣策马与他们并行。

  “你是谁?”红豆问。

  “我是白云头号爱慕者。”他大言不惭地声明,送上数道爱慕秋波。

  “别胡说!”白云合斥喝。

  “本来就是嘛……小姑娘,你又是谁?”瞧她与白云亲密得很,白云又一副保护过度的模样,不禁令他生疑。“你是他的……女儿?”

  红豆奸笑两声,“是呀,所以你没希望了。”

  “不可能!白云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女儿,而我竟然不知道?你满十二岁了吗?”风裳衣在暗夜中打量着红豆。

  “我已经及笄了!大叔!”

  “叫大叔太沉重,喊声哥哥就行了。”风裳衣不改嘻皮笑脸。

  “不要脸,还哥哥咧!”红豆甩过头。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风裳衣继续追问地红豆。

  “不告诉你!”红豆朝他做个鬼脸,惹来风裳衣越发浓厚的兴致。

  “这小丫头还真像炎官呢。”脾气像,口气更像。

  “你认识我小干爹?”

  风裳衣眉一挑。小姑娘生嫩得很,随随便便就套出话来。

  “噢?炎官是你小干爹,耿介大概是三干爹吧?老大呢?他应该不会收养女儿。”嘿嘿……白云理所当然就名列二干爹罗。

  红豆愕视着风裳衣。这个男人不只识得二小叔,连阎王门里的主头儿都摸得一清二楚。

  “别浪费唇舌与瘟神讲话,累的话先睡一会儿。”白云合细语哄道。

  只要红豆一睡着,他就可以残暴的将风裳衣剁骨扬灰、弃尸荒野,省得见了碍眼又刺目!

  “不累。二小叔,他认识阎王门所有人耶。”红豆压低音量和白云合咬起耳朵,“而且他说是你的爱慕者……”她一顿,恍然惊觉心中老晃荡的问题症结!

  风裳衣是男的!二小叔是男的!可是他竟然在追求二小叔?!

  “你有断袖之癖!”红豆了悟地指着风裳衣大叫。

  风裳衣摇摇头,纠正道:“我只是正巧爱上一个男人。”他坦荡荡的表白,毫不矫饰。

  “正巧爱上?”未识情愁的红豆无法理解。

  “小姑娘,倘若今天我对你动了情,我也会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恋慕于你。所以并不取决于你的性别,而在于‘你’这个人。”

  “所以你爱上的纯粹是二小叔这个‘人’,若他是姑娘,你也会费尽心力的追寻他?”

  “没错。原来白云是你‘二小叔’呀?”哈哈……又中了他的圈套啦,骗小姑娘是他最拿手的绝活。

  “二小叔,把马骑靠过去,我要踢他一脚!”竟然敢再三欺骗她!

  自始至终极少发言又奋力驰骋的白云合突然收拉缰绳。

  他低下头,露出一抹笑。“你可以下马去赏他一脚,因为——

  我们已经到汴京城了。”

  * * *

  越趋于深夜,汴京城竟然越发热闹。

  干德三年,官方取消三更后的宵禁限制,于是汴京城内出现一种独特又新奇的“鬼市”。

  所谓“鬼市”的名称由来是每到五更,众饼铺、面食店、小摊、杂货、勾栏、瓦子及酒馆皆掌灯营业,灯火不绝、夜似白昼,而天明即散。

  拜风裳衣所赐,原以为今夜到不了的汴京城,竟让他们给赶到了,足见白云合想摆脱风裳衣纠缠的决心及毅力。

  三人踏人街道上最明亮的酒楼,“迎宾楼”。要了三间相连的上房,红豆一沾枕便沉沉睡去,风裳衣则是硬赖在白云合房内,还吩咐送上数样酒菜及清茶,准备与白云合促膝长谈。

  “小姑娘睡啦?‘二小叔’。”风裳衣坐在桌前,咬着筷,半取笑道。

  白云合坐在他右侧,为自己倒了杯清茶。

  “咱们好几年不见,犯不着脸色如此沉重嘛,笑一个。”风裳衣右手想压按白云合的脸颊,被他挥掌格开。

  “真无情。”风裳衣不以为意地继续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如何?还有我的右手臂是怎么接回来的?”

  白云合注意力落在他完好无缺的右臂,“哪位高人,医术如此了得?”

  “算我运气好,传说中的隐世银发神医竟教我给遇上了,像缝补破衣般容易,三两下就将它接回来啦。”风裳衣拍拍右肩伤疤处。

  “既然接回来,就好好爱惜点,别老干些蠢事,让人一怒之下给扯离身体。”白云合啜饮着温茶,语气中充满挖苦及戏谑。

  “拜托,别说得好像与你完全无关一样,是你扯断的耶。”风裳衣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怪我?”白云合眯起眼。

  风裳衣急忙摇晃着脑袋及手掌。就算心里真的是这么想,也绝对不能在白云面前承认,他深知白云翻脸不认人的恐怖。

  “说正格的,这趟你出阎王门是为了任务吗?”风裳衣干脆转移话题,别老围绕着敏感的陈年往事打转。“若是出任务,何必带个小姑娘绊手脚?”

  甫提到红衣小姑娘,白云合脸上冷峻竟意外地柔化,让风裳衣醋意横生。

  “炎官说让红豆瞧瞧世面也好,至于任务,她一知半解,不会有任何突发意外。”他更不可能让纯真的红豆目睹他残杀的一面。

  风裳衣嘴角一抿,不怕死地捋虎须道:“你真拿她当女儿看如此单纯?哪有做二叔的宠孩子宠上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要是当女儿有这种特权,他宁可抛弃尊严,喊白云一声“爹”!

  “不当女儿还能当什么?将你脑中污秽的思想给抹杀掉!”白云合眼眸燃起发怒前的烈焰,捏碎掌间茶杯,恶狠狠地摩拳擦掌,摆明只要风裳衣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抛弃君子风度,动手痛殴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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