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出钱的大老板都不是‘年轻人’。”
“反正老爸的心脏很强,就算承受一两次的失败也不会突然发病,安啦。”
两兄妹相视而笑对适应力超强的蟑螂老爸深感佩服。
“听娸娸说,过几天你要去阿里山看日出?”简品惇不担忧老爸博览会的生死存亡,问起妹妹的暑假行程。暑假过后是出了名的堕胎高峰期,他可担心自已可爱的宝贝妹妹被坏男人给拐骗。
“对呀,旅馆都订好了,一个人去。”简品蕴从地上爬起,开始收拾一地狼狈。
“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不找娸娸或同学一块呢?”每年上阿里山报到两次已成了品蕴的例行公事。
拜托,大表姊工作那么忙,而且你忘了我上回和她去溪头的教训吗?”她没好气地埋怨。
简品惇失笑“那丫头去了三天两夜,也睡了三天两夜。”
他们那位怪胎表亲齐娸,无论个性、才智皆是令人竖起大拇指称赞有加,最大的缺点就是嗜睡,除了一天工作九小时,其余时间几乎都窝在周公府邸度过。
也难怪品蕴立下重誓,绝不再与这条瞌睡虫共享良辰美景。
“自己去很好呀,无拘无束,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她走阿里山就像走自家厨房般熟稔。“等我拍些漂亮的照片回来吧。”
“不然大哥陪你去?”简品惇轻摸妹妹的短发,口吻带着担忧。
“不用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你还是好好休养,哥。”她知道家人对于大自然的景色并不像她这般痴狂,她也不会强迫别人跟随她的步履。
最重要的是不论跟谁去赏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即使是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的家人。一股无法餍足的失落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不会强烈得将她灭顶。
简品蕴瞄了眼墙上的迷你咕咕钟。“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会场了?还得要化妆和熟记角色生平耶。”
“我去开车。”
“可是你只有一眼开车,会不会产生问题呀?”依她看开车戴眼罩恐怕不安全吧!“还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骑着小绵羊载你去吧。”
急促的脚步声在冗长的甬道中更显清亮,童玄玮一面道歉一面追赶应巳龙。
“我道歉、我内疚、我对不起世人、我自杀谢罪好不好?”
“好,请便。”应巳龙头也不回,直接准了他的自裁。
“巨龙同学,你太无情无义了吧!”童玄玮哇哇大叫。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他提出赎罪方案,好歹巳龙也该顾及十数年交情,回他一句“无罪并释”吧?
况且他犯的罪又没多严重……
只不过在巳龙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无边美梦即将揭晓的刹那,把他从被窝里给挖了起来,敲醒了那场梦境,害得巳龙无缘一见梦中人儿的庐山真面目……
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又会梦到与她再续前缘嘛,干啥要人家为了一场梦境自杀?而且不定前你要是真掀起她的面纱,万一是个老妖婆或风干橘子皮般的鬼怪呢?你还得感激我叫醒你,对不对?”童玄玮声声衰戚,只差没顺口唱出流行歌曲“太委屈”。
“没关系,你的死刑可以等到我今晚作完梦再执行。”应巳龙大方赠送暂缓行刑的允诺,若他能接续被打断的梦,童玄玮便死罪可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手扶梯。
童玄玮再度追赶而上。“巳龙,你真的生气了?”
久久——
“没有。”应巳龙涩涩地回答。
他没有生气,更不会因为一场虚无的梦境与好友吵架。他的闷闷不乐来自于心头上酸涩的失落感,不属于他的情绪。
他只是作梦的人,对于未能看完的梦境仅只是微憾,可是仿佛有个人比他更遗憾、更惆怅……
那究竟是谁的情绪?不属于他,又深深影响撼动着他。
无心望见食指上一小点的红痕,像针扎的细伤口。又是那时梦境中掀那绣着蚕儿吐丝的绢子时不小心刺入的针伤?
蚕儿吐丝,成茧……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作了将近二十年的杀戮梦境,怎么昨晚倒发起春梦来啦?”
“你对春梦的定义还真广泛。”梦到女人就算春梦?
童玄玮认真地在他而前晃了晃手指。我,童玄玮的春梦自然得牵扯到。O或XX,再不然也得做到##的地步;可是你,应巳龙作的梦只要偏离了战场,就算只是与女人共处一室,春梦就成立。”
“歪理。”应巳龙轻了声。
对于童玄玮所提的疑问,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但他倒可以相当确定一件事——梦见诡异的女子比梦见马背上杀敌来得轻松些,至少醒来时不会腰酸背痛,手臂像脱臼似的。
“看来那场春梦虽不刺激兽性感官,倒对了咱们巳龙同学的脾胃?”童玄玮笑得好贱,眼神暧妹得欠扁。
“什么兽性感官又什么脾胃的?你的智力从国小毕业后就没再长进了吗?”
“我从国小就一直是高智商的天才延续至今也不用太长进。巳龙同学,你如果想要我的签名别客气咱们好兄弟一场,送你个把万张也没问题。”童玄玮是不以为意甚至更不要脸地自吹自擂。
“我相信你若有前世,应该是个很会作戏的家伙,专门耍弄嘴皮子,再不然就是外表扮可怜,内心实则是只狡猾狐狸,骗得别人为你掏心挖肺、赴汤蹈火,”应巳龙早就摸透了他的本性也深以为耻。
“多谢称赞。”童玄玮将应巳龙的“奉承”全数领受了下来,眼眸间流露一股精明的笑意,被反光的镜片玻璃完美地隐藏起来。
两人谈着谈着已进到布置古拙的大厅,宛若跨进了另一个时空,千年前消逝的中国历史朝代。
暖黄的灯光打在四周刻意环围的石雕壁及镶挂其间的各式兵器、铠甲、墨画,恍如置身三国。
“那些武器都是假的吧?我不记得有挖出这么多的三国古物。”童玄玮在一旁嘀咕。
“有人也说罗浮宫挂的那幅蒙娜丽莎是假的,还不是数以万计的人抢着去看她?”应巳龙懒懒回答。
光用肉眼瞧也知道,哪有刀剑埋在土里数千年,挖出来还闪闪发亮?早就成了破铜烂铁。
他仰起头,注视着四周。这景象略略神似于他梦境中的场景,但仍添置太多现代的声光特效及妆点,坏了那份得来不易的朴实古风。
即使如此,映入眼帘的古物却勾起梦境中朦胧片段连不该属于现代的杂沓铁履声亦犹在耳畔。
应巳龙闭起眼,想压下心头异样的感受,但越是刻意忽略,那道脚步声却越急促。甚至伴随着女人慌乱的嚷嚷。
“唉哟——你干什么捏我!?”童玄玮让身旁的男猛力在臂上一拧失声痛叫。
“会痛?”那就不是梦啰?
“废话!你让我捏捏看不就知道了!”童玄玮龇牙咧嘴,可惜他的说学逗唱引不起同伴的注意力。
应巳龙连看也没看他,迳自缓缓回过头——
一只不甚专心的蝶儿正横冲直撞朝他飞朴而来,左顾右盼的脸孔显示着她的慌张忙乱。
“小心!”
“小简!”
两声清亮的警告来不及产生救援效果,只顾着小跑步的简品蕴在休息室走廊转角与站立在原地的人撞成一团最悲惨的是,对方文风不动,只有她被弹飞了出去。
目标正是墙角的垃圾筒,看来简大小组注定要回归“故乡”。
一条臂膀反应极快地扯住她的手腕,让她直直撞回那具害她差点摔成猪头三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