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香无奈,只好张口由着他喂。
她一口一口地吃,想起成衣坊发生的事,不由得问:“今天在成衣坊时,你对那个穿官服的男人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他记住自己贪污的金额。”
“咦?你怎么会知道?”
“当时我还在朝堂里,都督府的用度花费都得经过户部审核,自然有眼线会跟我回报一些消息。”
“那你怎么不跟皇上说呢?”
“来不及。”
“为什?”
“因为宫变。”
她轻呀了声,睇着他半晌,试探性地问:“你根本就没有叛变,为什么被牵累了却不说?”
“你怎会知道我没有叛变,又怎会认为我是被牵累的?”他长睫颤了下。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你要是,怎会注意那个官贪污?话说回来,为何你一说出贪污的事,那个官就脸色大变地制止那混蛋?而那个混蛋又怎会那么嚣张地批斗咱们?好歹禹亲王在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吗?”她一直觉得很难理解。
墨澈有些惊讶她竟将细微处看得如此仔细。
“喂,当年宫变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今天的况状怎么那么怪,你倒是说说呀。”她催促着。
他想了下,瞧她把粥吃得快要见底,站起来,把汤药端来。“把汤药喝下,我就告诉你。”
铁凝香横眼睨他。“我闻到苦味了。”这人……要听他说往事,还得同意他条件,他不当商人还真是可惜了。
“良药苦口。”
“我讨厌吃苦。”
墨澈端着碗,瞟她一眼。“还是要我亲口喂你?”
她瞬间瞪大眼,赶忙阻止,“我自己喝。”
哇,原来他是个狠角色,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墨澈单手扶着她坐起,将药碗端到她面前。
她无奈地垂下脸,深吸口气,接过药碗,先是浅啜一口,发现那汤药苦涩还带腥,一脸可怜兮兮地向他求救。
“如果我喝可以治好你,我会马上喝下。”他道。
铁凝香小脸爬上红潮,摇了摇头,认命端起药碗,一鼓作气地吞下,苦得她张嘴吐舌,眼角余光瞥见阴影接近,她以为他是要接过碗,抬眼,正要把碗递给他时,他却吻上她的唇。
轻柔如风掠过她的唇腔,如细雨般洗涤她口中的苦涩,转而缠上她的舌,挑诱的轻吮着。
她的心跳得好快,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这人行事正直,看似冷静自持,岂料,很有当奸夫的资质呀。
而且他的吻很温柔,没有激情,像是安抚,没有狂烈,却令人流连。
半晌,他止住吻,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粗声问:“还苦吗?”
她哪知道?她满嘴都是他的气息,什么苦啊涩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铁凝香羞得不敢看他,任由他轻柔地扶着她躺下。
“喂,我药已经喝了,你也该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要是敢食言,她翻脸喔。
墨澈将药碗搁好,坐回床边,替她拉妥被子,低声道:“原本我是镇守北方边境的将领,三年前因为父丧回京城,先皇念及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封我为五军都督留在京城,但遗憾的是,一年后我母亲抑郁成疾,也随我父亲而去。”
她静静听着,知道他等于是在向她介绍他的家世。“宫变呢?”
“那天是冬至,先皇病重,在几天前,我得到确切消息,知道四皇子和五皇子要造反,于是我加强宫里的兵马戒备,就在子时一刻侍卫交班时,两位皇子兵分两路从东启门闯入皇宫,缉拿过程中,遇见带着兵马进宫的二皇子,事发突然,我护送着他先离开,却被大皇子麾下的皇城军拿下。”
“就这样?”
“宫中律例,一旦私自带兵进宫,视同叛变,二皇子说,有人通知他,即将发生宫变,于是他带兵进宫想镇压叛军,却因犯宫律,而被流放边境,而我则是掩护罪党,被打进大牢,眨为三等奴。”
“怎么可以这样?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为什么没人查清楚?”她愤愤不平。
“只能说二皇子行事太莽撞,正中对方下怀。”墨澈口吻平淡,像是叙述一桩事不关已的小事。
“干么这样陷害别人?就为了要当皇帝吗?”她嗤之以鼻。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先皇最宠爱的贤妃所生,三皇子则是皇后所生,是为嫡长子,而四、五皇子身份最低,想继位根本就不可能,许是在他人煽动之下,豁出去发动宫变。”
“那么,现在的皇上到底是谁?”
“宫变之后,有人发现先皇竟已驾崩,四皇子和五皇子因罪证确凿被处斩,二皇子被流收,而大皇子则在三皇子的力挺之下,登基为新皇。”
铁凝香轻呀了声,“所以三皇子就是现在的禹亲王。”
“是。”
“可是……这样说也不对,三皇子明明最具继承资格,朝中应该有拥护他的派系,他为什么要把皇位拱手让人?另外,今天那个开口起哄的混蛋,给我感觉很刻意……他为什么要激你?这么做,到底是谁得到好处?还是想作戏给谁看?”她越想越古怪。
墨澈不禁失笑。她并不如外表文弱天真,反倒是非常精明而聪颖。
他不能说太多,否则恐怕她会发现他和皇上的计划。
他的沉默,让她不由得眨了眨眼。“先说清楚,我不是要误导你什么,只是觉得禹亲王真的是……”
“你曾经告诉过我。”
“是啊,我是跟你说过,不过我不是要挑拨你们的感情……好比说,今天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虽然眼神带邪,但以我看来,他是个真小人,绝不会来阴的,然而禹亲王却刚好相反……”说到此,她赶紧闭上嘴。
不行,再说下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像道人是非的三姑六婆。
“你告诉过我,但那时我并不相信你……因为不相信,才累得你为我而死。”
铁凝香突然愣住,一脸狐疑地问:“你说到哪去了?我……我没死啊。”
“我说的是一年前的事……雅君。”
她脸色愀变地瞪着他。这是他第二次如此唤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九章 百商宴
见她脸色复杂像在思忖什么,墨澈不疾不徐地从怀中取出她为他披上的银白色围巾。
“一年前,有个名为雅君的女人来到了五军都督府,她自愿为奴,不断地接近我,我却对她有所防备,认为她可能是细作,但后来她却告诉我,三皇子主导了一场阴谋,将陷害我入狱。”
铁凝香握拳,吸了口气。对,没必要想太多,毕竟雅君是个菜市场名,所以他说的雅君,不见得是她。
“那时,我并不相信她,因为我和御情如手足,我深知他的性子,我不认为他会叛变。”
“然后呢?”
“宫变那晚,她为了救我……被火药炸死。”
铁凝香倒抽口气。
“她的死让我耿耿于怀,在牢里的一年内,我一直反覆地想,如果当初我相信了她,那么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要求证什么?”不是她想太多,她真的认为,他根本就把她当成那个名唤雅君的女人。
“她待在我府里时,也编了一条围巾给我,在那之前,我根本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所以,当你看到我拿出围巾时,就把我当成她?”这种理由会不会太牵强?
“她说过这玩意,只有她才会编织,而且她还预言,我将入狱一年,再被带到广场拍卖,最后被常家寡妇铁凝香给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