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办法确定她的底细,身为五军都督,他身负保家卫国的责任,理该将任何可能造成王朝动荡的因子都扫除,可是……他下不了杀手,只能赶她走,任她自生自灭!
闻言,侯雅君双腿一软。
在她说了那么多之后,他的选择竟是赶她走……悲伤和委屈瞬间到达临界点,透过泪水,不断地传递她的伤悲。
墨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哭倒在地的她。
“难道我回来一点意义都没有?若是如此,为何让我回来?如果不是你给我琉璃手镯,我也不可能再回来……”她哭得柔肠寸断,旋即像是想到什么,她猛地抬眼。“琉璃手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那是你父母相遇的契机,你娘留给你,希望给你未来的妻子,戴上手镯永不分离……”
墨澈瞠目结舌。
宫中侍卫交班时刻、皇上患上急症,如果她是细作,这些都可从情报网获知,但她现在说的是他娘去世前的遗言,他没告诉过任何人,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大人?”守在屋外的侍卫和慕总管闻声赶来,惊诧地看着向来沉敛守礼的主子,竟拖着来路不明的姑娘。
“是谁告诉你的?”墨澈哑声地问。
她泪眼蒙眬地瞅着他。“你呀……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他震得退后两步。那么,她说的都是真的?
“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总管试探性地问。
墨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粗声道:“安排一间单人房给她,让她到裁房帮忙,记住,三顿膳食别忘了送去。”话落,他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是要逃离毒蛇猛兽。
闻言,慕总管心头一惊,赶紧垂首道:“小的知道了。”
待主子离去,他才走到侯雅君面前。
“我的姑奶奶快点起来吧,夜深露重,男人都受不了,况且是你?”
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未曾见过主子对哪位姑娘特别留情,而今主子特别吩咐给她安排一间单人房,那就代表她的身份并非一般奴婢,他自然不敢怠慢。
侯雅君追逐着墨澈的背影。怎么办?
时间这么紧迫,她到底要如何让他相信她?
翌日一早,慕总管便带着她到裁房,和一群丫鬟缝制冬衣。
尽管慕总管三申五令地交代了,但还是没人睬她,这也好,她落得轻松,边缝边想到底该怎么做。
虽然觉得受尽委屈,但她人都来到这里还无法改变命运的话,她才真会呕死。
可是,她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无法接近他,她无法制造信任的契机。
侯雅君忖着,不禁轻叹一声,视线落在手上,想起他将手镯戴到她腕间时的柔情万千,对比现在的冷漠疏离,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如果琉璃手镯还在她手边的话,他一定会相信她说的话……蓦地一道灵光闪过脑际,她想起琉璃手镯在这时根本还没碎,而且就放在他房里。
等着时间来到中午,趁丫鬟去厨房取膳时,她溜到主屋,发现附近并没有侍卫在,猜想他八成外出办事还没回来,于是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房。
进门,她看向床边的百宝格,却瞥见床上躺着人。
那人背对着门侧躺着,被子拉得极高。
她怔了下,赶忙走到床边,整个人贴近,动手扳动着他。“墨澈,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男人张开了眼,皱着眉,像是有些气恼被扰醒。
“你……尉迟肃……”他怎会在墨澈的房里?
都督府的中庭凉亭里,石炉里的松果烧出一片轻烟缈缈。
尉迟粲沏着茶,倒出三杯闻香茶,再继续冲泡着茶。
“墨澈,在发什么呆?“将闻香茶递给他时,瞧他出神得厉害,不禁问他。
他缓缓抬眼,拿起闻香茶浅啜。
“喂,头泡是拿来闻香,不是拿来喝的!”尉迟粲大叫着,身旁的尉迟御则是放声大笑,“喂,你到底是怎么了?瞧你今日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二哥,墨澈是被个姑娘给勾了魂。”尉迟御笑道。
“真的还假的?谁家的姑娘?”
墨澈面无表情地搁下茶杯。
他没心情笑闹,因为他今早和御医聊过之后,确定了皇上的病情确实是一天天加重。
侯雅君说的事一一应验了,但如此巧妙的巧合,他真的可以认为她来自未来这种离奇说法能相信吗?
更何况,她说的主谋还是御……不由自主地,他看向相处二十几年的表弟,真的无法相信他会在冬至之夜时发起宫变。
“干么一直看着我?难道是怪我大嘴巴?”
他垂下长睫,心思烦乱理不出头绪。
“干么愁眉苦脸的?真要喜欢了,就赶紧迎娶回府,不容易呀,难得看你对一个姑娘上心。”尉迟粲揶揄着。
“我想的是皇上的病。”墨澈淡道。
如果侯雅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不如就由他来稍微试探看看。
“父皇的年纪大了……”尉迟粲叹口气。“父皇至今未立太子,身子又不好,四皇弟和五皇弟私底下动作不少,真是烦人。”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什么病,怎会连御医都无法可治。”
墨澈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认为……有没有可能是毒?”
问着的同时,他瞅着尉迟粲,眼角余光则注意着表弟的反应。
尉迟御愣了下,忙问:“你怎会做如此想?”
那神情像是很意外,而且急于找到答安,墨澈的心微微一凛。
“可是不可能呀,父皇的膳食都有人试毒。”尉迟粲就事论事地道:“而且能出入父皇寝殿的,只有御医、后妃、皇子、公主……难道是四皇弟或五皇弟?”
墨澈表面淡定,心头其实微微抽痛着。
粲的反应,来自于他是个武将,习惯抽丝剥茧再推演,可是御的反应,像在试探他。
什么心态会教他反向试探着他?是作贼心虚吧。
“二哥,别胡乱猜测,毕竟咱们可是常往父皇寝殿走动,尤其是大皇兄,昨儿个一晚守着父皇,现在……对了,大皇兄还在你房里睡吗?墨澈。”
“应该是……”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尖叫声,认出那是侯雅君的声音,墨澈立刻足不点地地朝主屋的方向奔去。
一推开房门,就见侯雅君被大皇子强压在床上,衣襟大开,露出饱满酥胸。
没来由的,一股怒火凶猛地烧向心窝,他大步冲向床边,一把揪起尉迟肃的衣襟。
“墨澈!”尉迟粲如风般地赶到,在他拳头落下之前,及时将他拉开。
墨澈怔住,不解地看着自己握得死紧的拳头。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竟然未问原由,就挥拳对着自己的兄弟。
随后进房的尉迟御笑睇着这状况,而尉迟肃显然微诧了下,但随即恢复正常,走下床,掸了掸有点发皱的衣衫。
“这是怎么着?你连问都不问就要动用私刑了?”他似笑非笑地道。
墨澈抿紧着唇,瞪向躺在床上,将衣襟拉得死紧的侯雅君。“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我……”她想说,但有其他人在场,她不该也不能说。
“说不出口,那就让本皇子说吧。”尉迟肃哼了声。“本皇子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她却溜进房里,从本皇子背后一抱,扰得本皇子心猿意马,这会倒把罪都推到本皇子头上了?”
闻言,墨澈眯紧墨眸,发狠地瞪着侯雅君。
“不是,我以为他是你,我想这时间你在房里睡,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赶忙澄清,“我有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