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将落碗递给小弥,起身时却踉跄了下,幸亏玉巽之眼明手快将他扶住。
“大哥,肯定是你都不用膳,所以练凡生气了。”他顺势道。
玉衡之恍然,“对……好,帮我准备膳食,就摆在隔壁的暖房。”
“好、好。”玉巽之喜出望外,以眼示意小婉和冬儿赶紧去准备。
“走,我们先出去,让少夫人好好休息。”
玉衡之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都退出房门外,只留小弥一人。
她端着药碗,跪在床边,噙着鼻音道:“少夫人,你连小弥都不理吗?是不是气我去得太久……”
练凡缓缓张开眼,“小弥……你的额头怎么了?”她的额头结着痂,那伤像是这几天给磕撞的。
小弥闻言,泪如雨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倒是少夫人,你喝药好不好?”
“扶我起来。”
“好。”小弥将药碗搁到几上,轻手轻脚地扶起她,再端起药碗,却见她摇摇头。“少夫人?”
“你……跟他说,他如果不把自己照顾好,我再也不见他。”
“好,我待会就跟大爷说,你先喝药吧。”
“不,你先去说,然后……顺便帮我准备一份膳食,我饿了。”
小弥笑颜逐开。“好,我马上去处理。”
看着开心离去的身影,练凡低声道:“小弥,对不起……”她吃力的站起身,扶着床柱,一步步地朝书架走。
那天年盛中从暗道潜入,她记得就在书架边。
她摸索着机关,转动一尊玉观音时,果见书架往两旁退开,她走入里头,找到机关阖上了墙,走在黑暗之中。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走,毕竟她是如此渴望,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她不能。
他的身体又出了状况,如此此消彼长,她早晚会害了他的……如今,她总算明白他怎能狠心将她推开,不是不爱,反而是因为太爱,太怕失去,一如现在的她,为了保住他,只能走得远远的。
最好是主能够马上把她带走……他虽会悲伤,但有很多人在,他很快就会走出伤痛的,一定会没事的。
走到尽头,她推开门。
小径通往后门,此刻已是掌灯时分,后门无人看守。
她一步一趑趄,步伐踉跄,但还是强撑着走到后门,拉开门,头也不回,但才走了两步,便已无力地软倒在地。
她挣扎着要动,力气却像告罄,怎么也动不了,她只能悲怆地躺在地上低泣,直到后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被人一把抱起,对上一双陌生眸子。
“你……”
“大爷,不好了,少夫人不见了!”
正在暖房用膳的玉衡之立刻放下碗筷,沉声问道:“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不见?”
“少夫人说她肚子饿,我去准备,哪知道回来……”小弥哭丧着脸。
“后门!”他吼着。
所有人跟着他要前往后门,但才踏出翠呜水榭的拱门,便瞧见一行人走近,而带头之人抱在怀里的不是练凡又是谁。
玉衡之眯起眼,率着人与其对峙着。
“放下我的妻子。”他瞪着这群覆面的人,猜想他们恐怕就是当初和年盛中勾结的山贼。
他伸出手,要身后的徐知恩和玉巽之别轻举妄动。
为首的男人只露出一只眼,饶富兴味的盯着他,没有应声。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要银两?尽管开口!”玉衡之心下恐慌,但双眼却炯亮地紧盯着对方。
“如果我要你跪下呢?”为首的男人低笑着。
玉衡之撇撇唇。“这有何难?”他毫不迟疑地双膝跪下。“只要你把我妻子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大哥!”
练凡不禁泪如雨下,不愿见他为了自己这般爱辱。
“等等,你是那天在聚禄城帮我找来徐管事的人吧。”小弥往前一步,打量着为首的男人,对那双眼睛和声音感到熟悉。“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可是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少夫人……她身体病弱,已经禁不起任何折腾,我求求你……”
她跪伏在地哀求。
玉衡之和徐知恩交换了记眼神,推想当日发生的事。
“要你做什么都愿意?”那男人笑问。
“是,我什么都愿意。”小弥抬头道。
那男人笑了笑。“说笑的。”他走向前,将练凡交还给玉衡之。“当初年盛中对我说,玉府为富不仁,又欺凌其妻,所以我才会愿意与他合作,可是后来我发现他是骗我的,很抱歉,为我之前对玉府造成的损失。”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这回的事还多谢你帮忙。”玉衡之紧抱着妻子,诚心道。
“不用谢,我犯了错就要弥补,而且也算我和尊夫人有缘吧,我经过玉府后门时,瞧她倒在地上,送回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男人话落,一记眼神,后头一行人训练有素地离开。
玉衡之听得怔忡,低头问着妻子,“为什么……你不是想回来吗?”
“此消彼长……这一次,死的会是谁?”她低泣着。
她能归来,也许是因为他的祈愿和深情,又也许是因为主的怜悯,可是他呢?
“人终究逃不过一死,这一次,我宁可抱着你一起死,也不愿独活。”他哑声说道,“练凡,我不要再尝到失去你的滋味,我怕了……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一起走。”
“傻瓜。”
“傻瓜配馋鬼,刚好。”他低笑着。“况且你本不属于这里,如今死而复生,此消彼长的命盘会破解也说不定。”
他记得于轩说过,命盘的纠缠是至死方休,而她已死过一回,也该解套了吧。
“真的吗?”
“咱们相守,自然会知道答案。”玉衡之笑着,拉起她的手。“这一回,你敢不敢跟我赌?”
睇着他半晌,练凡伸出尾指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他紧紧地勾着她的尾指。
未来如何,他们终有知道的一天。
一年后,探月亭。
“味道怎样?”娇软的嗓音扬起。
“还……不错。”
“巽之,你为人不公正,依我看这总帐房一职,我得好生考虑了。”
“……爷儿,你的意思是说,很难吃吗?”练凡扁起嘴。
“不,是不能吃。”
她的脸一垮,玉衡之立刻愉快地扬起笑。
“你好坏。”她作势要打他,他则顺势将她拉入怀,让她坐在自个儿的腿上。
“我不坏,你不爱。”
“才怪。”
“对,我很宠你,所以你很爱。”
“你到底是哪里宠我了?”自从身体好转之后,她一逮到空闲,便到厨房研究各种饼,甚至企图做出披萨和虾饼,可是不管是哪种饼,他给的评价从没变过。
“瞧见那条溪了没?现在我把它取为万文溪。”
看向溪底为数不少的铜板,练凡羞窘地垂下脸。“没有到万啦……”谁要许愿池离那么远,害她怎么都投不进去。
“总有一天,会成为万文溪。”他笑道,搂紧她。
“喂……”她小小挣扎一下,使眼神,让他别忘了二爷就坐在对面,而亭外还有徐家兄弟和小弥、小婉、冬儿。
很多人在看,她会很害羞。
“如何?”他笑得邪气,看向弟弟。
玉巽之咳了声,立刻起身。“大哥,这几天日穆国的商队会到北场勘马,我也差不多要出发,顺便去探视秀缘。”
艾秀缘从一开始就没真正地嫁给玉衡之,于是在练凡归在之后,便由玉衡之作主,将她嫁给北场的看守官。
“去吧。”他拍了拍帐簿。“帐簿等我看完,我再要知恩送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