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解释,“是这样的,我兄长他们日前回来祭祖,暂住在此曾打扫过,所以看起来还算干净,夫人累了吧,奴婢带夫人先进房歇一下。”
“嗯。”她随着琴儿走进寝房,房间里也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夫人,奴婢先去灶房烧水沏茶,待会再上街买些菜回来。”
“琴儿,烧水让我来吧,这儿我不熟,买菜的事就麻烦你了。”兰儿说。
“也好,那我带你去灶房。”
“好。”
待两人离开,牧颂晴抬头打量着寝房,雕花的窗棂、黄花梨木制成的桌椅,无论是摆在茶几上精美的花瓶和翡翠墨金香炉,还是墙上的字画处处都透出一抹贵气雅致,她心头的疑惑更深了。
不是她瞧不起琴儿,而是这宅院虽然不大,屋内物品却都十分精致,若是琴儿家里如此富裕,她又怎么会到元帅府里为婢呢?
且当琴儿得知她有意离开时,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提议她们可以来这儿,此刻由想起来,琴儿仿佛早料到她会离开似的。
走到桌前坐下,思忖须与,她从怀里取出一枚金锁片垂目看着。
她和上官凤驰的缘分,就是从这一枚金锁片开始的,若那日她没动了恻隐之心将这枚金锁片塞给上官凤驰,也许便不会与他结下这场夫妻之缘。
若问她后不后悔,她的回答是不悔。他在父王兵败后娶了她,救了她和娘免于危难,让她们兔于跟其他皇子府上的女眷一样沦为奴仆,光是这一点,她便很感激他,因为他让娘在临终时能平静地离开人世。
“夫人,茶沏好了。”兰儿提着一壶茶进来,瞥见她垂眸看着手上那枚金锁片,脸上流露出思念之情,让她见了有些不忍,不禁劝道:“夫人,元帅这么对你心,您就别再想他了。”她知道这枚金锁片是元帅归还给夫人的,夫人这么看着,怕是在睹物思人。
收起金锁片,牧颂晴抬起眼,“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扶芹倩为妻?”
“不就是贪爱芹倩夫人的美色罢了。”兰儿愤愤道。
“那芊莲比起芹倩可一点也不逊色,为何不见他宠爱她?”
“这……可能芹倩比较会讨元帅欢心吧。”兰儿猜测。
“她们两个都是陛下派来监视元帅的,没道理只宠其中一人。”
“她们是陛下派来监视元帅的?!”闻言,兰儿满脸惊愕。
“嗯。”现下离开元帅府,没有了顾虑,牧颂晴便将上官凤驰曾对她说的事告诉兰儿。
听完,兰儿楞楞地问:“既然这样,元帅为何要扶芹倩为正妻,而贬夫人为妾呢?”
“这正是我想不通之处,若是换成扶正其他的侍妾,我还不会如此不解,偏偏是芹倩……”那日得知他要贬她为妾时的伤心已渐渐平息,如今她己能冷静思索此事,一念闪过,她不禁讶异,“难道他是想……”
“想什么?”兰儿问。
牧颂晴沉吟半晌,轻轻摇头。“我还要再想想。”
*****
再见到娘亲,牧颂晴欣喜地上前。
“娘亲、娘亲。”但任凭她怎么呼唤,娘亲就是丝毫不理她,越走越远,她拚命追赶,伸长了手臂想抓住娘亲。
“娘亲、娘亲,您别走,等等颂晴。”
忽然之间娘亲不见了,上官凤驰却出现了。
“上官凤驰!”看见他,她惊喜地扑上前,但他同样转身便走,她急忙追上去,一路喊着,“别走,上官凤驰,等等我,不要走——”
可她追着追着,他同样突然间又消失了……
“上官凤驰,你回来!”随着惊叫声,她从恶梦中惊醒,吓然发觉床榻旁站着一个人,漆黑中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是谁?!”
对方没出声。
“你到底是谁?为何半夜侵入我房里?”她惊骇地坐起身,正要喊人,却发现手里挂着一截衣袖,借着透入的月光,她隐约看见那衣袖上用银线绣着一只银凤,她一震,抬眸望向那人,她隐约认出那人的脸。
“……上官凤驰?!”她眸中闪过一抹欣喜。
“嗯。”他终于轻应声了声。
第9章(2)
“你怎会半夜来这里?”
“我经过这里,顺道拿药过来给你。”他从怀里取出两盒药膏,“这是从乐平侯那里得来的药膏,专治火焚之伤,擦上后,肌肤在重生之时会听到有些痛痒,你忍一忍,这两盒药膏用完,应该便能恢复。”乐平侯闻人尹精通医卫,这药是他特别命人去向闻人尹要来的。
她接过药,同时抓住他的手。
“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可知道我写给你的那首诗的意思?”
他沉默着没回答。
她娓娓说道:“那首诗是出自一名奇女子之手,当时她不顾父亲反对和一名男子私奔,结为夫妻,后来这名丈夫发达之后耽于逸乐,有一日欲娶另一女子为妾,妻子得知后,便作了这首〈白头吟〉给她的丈夫。那丈夫看了诗,回忆起当年与妻子的恩爱之情,于是绝了纳妾之念,夫妇重归于好。”
上官凤驰下意识紧紧握住她的手。原来她写那首诗不是要与他决绝,而是希望他回头。
但计划此刻已来到紧要关头,他不能回头,能不能一举除掉牧隆瑞,全要看下一步了。
“告诉我你为何要扶芹倩为正妻?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原因?”
“她适合当我的妻子。”
“你还想骗我?你若真不在意我,又何必深夜送药来?甚至在别苑时,让琴儿日日端来各种补药给我补身子,那些药材全是上好的药材,对待一个不爱的女人,何须如此?”
“再怎么说我们都曾夫妻一场。”只要他此去能活着回来,他会告诉她真相。
“我该走了。”他转身要离开。
牧颂晴急忙拉住他,不让他离去,“别走,我话还没说完,你扶芹倩为正妻,是想让她和芊莲起内讧吧,你曾说她们两人是陛下派来监视你的,若是因此失和,你便可渔翁得利,而你之所以选择芹倩,是因为她性子急躁莽撞,易于控制。”
听见她的话,他微讶地回头。
她接着再说出自己的推测,“你夜夜笙歌一再纳妾,这些都是做给陛下看,想让他觉得你已耽溺于逸乐之中,而对你失去戒心,对吗?”她话声微颤。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难道广飞和秦笛他们全对你说了?”他愕问。
听见他的话,牧颂晴便明白自个儿说中了,心里为他不是真的无情松了口气。
“不是,这些全是我推敲出来的。这阵子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你不是会如此放纵之人,却在我毁容后变得如此,且在得知你要扶正芹倩时更觉得可疑,因此细细推敲,而得出这个结论。
“你是不是在筹谋着什么却不愿让我知晓,所以才命琴儿带我来这儿?”见到他,她已确定这处宅院必是他事先安排的,再暗中命琴儿将她带来此处。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然后沉沉叹息一声。
“你不该知道这么多的。”他此去是成是败难以预料,不告诉她,是不想连累她,也不想让她牵挂和担忧。
“如今我已知情,你若还不肯告诉我,我会日日猜想无法心安。若你心里还有我,告诉我实话,别再瞒我了。”为了得知真相,她不惜说出重话,“但若你对我已无心,以后就请你不要再来见我,我们从此恩断义绝,此生别再相见。”她可以和他一同面对危难,独自被蒙在鼓里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