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一时间,德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见德娴的表情好像非常惊讶,留真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于咄咄逼人了些。“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兆臣太深了!因为爱他太深,不能接受他即将迎娶别的女子,因此才有这么失态的反应,”她是真的感觉到痛心。“德娴,你能可怜可怜我,帮助我,让兆臣了解我的心意吗?”
留真一时发疯、一时又显得可怜兮兮,把德娴弄得不明所以。“我、我……”德娴吞吞吐吐,既不敢应承,又不敢刺激留真。
“你不愿意,是吗?”留真垂下眼,黯然转身。“我知道,这样的要求真的太过于为难你了。”
“不是的,”见她那万念俱灰的模样,德娴开始心软。“只是,今日是阿哥大婚的日子,虽然我明白你心里难过,可你也不该、不该选在这样的日子,去跟阿哥说出你的心事啊!”她已经尽量含蓄、委婉地劝说留真。
留真深深叹一口气。“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么做真的很不恰当。我并不想破坏兆臣的心情,更不想破坏他的婚姻,可是刚才我一见到兆臣,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明白你的心情。”德娴幽幽地道。
她同情留真,因为她也有自己的感情困扰……
“你同情我吗?那么将来你会帮我吗?德娴?”留真转过身,神情又开始有了希望。
“将来?”德娴不明白。“你,你要我怎么帮你?”她问得犹豫。
“你知道的,我与你阿哥是青梅竹马,我是真心地爱着你阿哥的!”她急切地对德娴说:“只有真心爱着一个男人的女人,才能带给这个男人幸福,这点你一定同意,对吗?”
德娴不能否认。
“我不敢奢望能成为兆臣的福晋,但是往后如果有机会让我可以进入王府,陪伴兆臣,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话说得委婉,相信德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德娴愣愣地出神。
她当然明白留真的意思,但是,要阿哥纳妾或者另娶二福晋……
德娴犹豫着,在这个夜里,实在不是时候去考虑到那么遥远的未来。
趁德娴犹豫的当儿,留真紧紧地握住德娴的手。“现在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因为也只有你明白我对兆臣的心意!所以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好吗?”
见她如此真心诚意,德娴踌躇半晌,终于点头。
那瞬间留真衷心地,对德娴露出感激的笑容。
自花园脱身后,兆臣就一路往新房走。
他酒喝得不多,因为挂念新娘,他想早一点回房揭开盖头,亲眼目睹她娇俏艳丽的美貌。
即便他不是好色之徒,但男人爱美人,自古皆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名美女,除了心动之外,毕竟还有一点虚荣。
推开房门,他看见新娘正端静地坐在喜炕上,等待丈夫回房,为她揭开盖头。
在这世间,对自己的妻子一见钟情的男人,到底有多少?
经过桌几时,兆臣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秤杆,准备揭开新娘的盖头……
馥容自盖头下方,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她知道,丈夫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在家时阿玛经常夸她淡定冷静,但此刻即使再淡定的她,也不免心跳紊乱,手心冒汗。她并不后悔自己大胆的决定,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揣测到他的反应,而感到茫然……
直至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她的双眼与他的眼眸对望——
馥容眨动清澈的双眸,因为不适应屋内明亮的灯火。
经过片刻,她才能睁大眼睛,昂首迎向他丈夫的眼神,望进他深邃如一汪黑潭的眼眸。
至于兆臣,他低头凝望自己的妻子,沉默淡定,没有表情。
“屋外还有宾客,我担心你等我一夜,所以先回房,现在,我必须暂时离开,回到大厅。”他这么对她解释。
然后,他离开新房,一如他来的时候那样突然。
他的声调低温、举止斯文,对她既未露出不悦的表情,也没有嫌恶的眼神……
但是他离开的匆忙,甚至没有等她颔首,没有期待她回话。
他走后,新房又回复平静,大红色的烛光依旧明晃晃照亮一室,带来温暖与喜气。
他的反应不在她的预期之内,现在她才明白,温柔与冷淡要如何同时体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单纯了?
这夜,直至天色将明,她的丈夫对她“暂时离开”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新婚之夜,一对从未谋面的新婚夫妻,彼此之间的情感尚未萌芽,两人短暂的互动就像对话一样乏善可陈,甚至令人感到尴尬。
大婚第二日,德娴在她阿哥的书房外,看到兆臣从书房内走出来,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等兆臣注意到自己的胞妹时,德娴已经观察他一段时间了。
“阿哥……”德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一大早的,你、你怎么会从书房里走出来,在院子里舒展筋骨呢?”
“昨夜三更后才勉强窝在榻上,短暂歇息,累了一夜,清早当然得伸伸懒腰、舒活舒活筋骨!”兆臣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不是问这个,”德娴急了。“我的意思是,新婚之夜,你怎么没睡在新房,却睡在书房里呢?”
兆臣沉默半晌。
恰巧此时暂住在亲王府中的留真,也经过此地。
兆臣淡淡地答:“不干你的事,不必多问。记住,此事也不必告知阿玛与额娘。”话说完,他就大步离开后院。
看到兆臣在这里,才刚走过来的留真,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怎么了?一大早的,兆臣怎么在这里?”她边问边感到疑惑,于是故意说:“昨日是他的新婚之夜,怀里抱着新娘子,今日应该会睡到很晚才对啊?何况昨夜他肯定被灌了不少酒,应该还在新房里休息才是啊?可是怎么……”
德娴不敢应声。
留真回头看到书房,突然叫了一声,把德娴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叫得这么大声?!”德娴拍着胸口问她。
留真睁大了眼睛问德娴:“难道,兆臣哥昨夜竟然睡在书房里吗?”
德娴倒吸口气。“不、当然不是,你别瞎猜了!昨日是阿哥的新婚夜,他怎么可能会睡在书房里呢?”
德娴越想否认,留真就用越怀疑的眼神看她。
她狐疑的眼神把德娴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转过身急切地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她迈开步子,几乎是奔逃着跑走的。
留真站在书房前,眯眼瞪着德娴匆忙跑开的背影……
德娴这丫头向来就不擅于说谎!
留真一眼就看透,事有蹊跷。
德娴的表情与反应,已经充分说明,这件事绝对不单纯。
即使她的新婚夫婿一夜没有回房,馥容仍然明白,自己从今日起已为人媳,必须恪尽孝道,早晚问候翁姑,服侍起居的道理。
故此,即便一夜没有合眼,馥容仍然强打起精神,换下喜服,重新洗脸、梳头、换装,一早就来到厅堂,准备拜见翁姑。
礼亲王保胜与福晋桂凤,见到只有媳妇上前叩拜问安,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见不到人的是自己的儿子,弄得二老也不好意思问刚过门的新妇,自己的儿子究竟去了哪里?这尴尬的情况,就连礼亲王府的老福晋图敏儿,也不觉地对着新妇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