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真的是你啊!”
殷武杰微微一惊,却什么也没说,静观其变。
“刘胖子,”明阳柳试图站稳身子,但失败了,“帮我找件干净的衣服来。”
“小的这就去。”刘胖子再次像球一样“滚”走,实在是脚短手短又胖得离谱,走得飞快时真的像一个滚动的圆球。
“我扶你到那边坐一下吧。”
“嗯。”
“酒醒了吗?”
“嗯。”
“不想讲话吗?”
“嗯。”
殷武杰打量着她,苍白的表情、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一双迷人的大眼,仿佛只是累极了,不想讲话而已。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
“嗯。”
“大小姐、大小姐,衣服来了。”
他还想继续说,又听到外头传来刘胖子喳呼的声音,遂闭上了嘴。
“这位公子,麻烦您跟小的到外面等好吗?”机灵的刘胖子替主子开了口。
“好。”殷武杰毫无异议的接受,毕竟男女有别。
直到两人都离开,房门也掩上,明阳柳这才缓缓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门板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依然觉得有些恶心的胸口,慢慢的换起衣服。
原来是他……这该说是天意吗?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刘胖子难掩一脸的兴奋,“大小姐,您有五年没来品苑了呢,小的今天听到铃声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没想到真的是大小姐……”
手抚着额,明阳柳的声音仍显得有气无力,她淡淡吩咐,“帮我雇顶小轿,送我回府。”
“好,您不要紧吧?”临去前,刘胖子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死不了,快去吧。”身体不适的她并不想说太多废话,脸色已有些不耐。
刘胖子马上识时务地离开,看来今天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看刚才的情形跟五年前真是非常相似啊,不知道今晚之后,大小姐又有多久不会踏进品苑了。
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踩在棉花团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虚晃,偏偏头脑却异常的清醒,让她的痛苦更觉清晰。
她讨厌这样,这样清醒的痛苦,还不如醉到人事不知来得舒服。
看她一张小脸快皱成一团,身子还晃晃悠悠一副随时要扑地的危险状,殷武杰干脆伸手扶住她。“你真的没事吗?”
“你看我像没事吗?”她不答反问。
她看起来非常的不舒服,是否当年他甩袖离去之后,她也像今日一样的难受不已?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揪成一团。“对不起。”
“如果说句对不起就能使我不这么难受,你尽管说没关系。”平平淡淡的口吻,却透出无尽的怨怼。
“大小姐,轿子来了。”
殷武杰瞪了刘胖子一眼,怎么每次他想跟明阳柳进一步解释的时候,他就会冒冒失失的出现呢?简直像是故意一样。
刘胖子莫名其妙接收到一枚大白眼,不明所以的伸手搔了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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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吹风,于是,明阳柳很不幸的染上风寒,卧床不起了。
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三夜,等到她勉强可以提起精神自己进食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消息——皇上没有恩准那道请罪摺子!
“女儿啊,快点好起来吧,要不咱们把婚事提前办一办,说不定一冲喜,你的病就好了。”
看着床前眉飞色舞、喜气满脸的父亲大人,明阳柳十分想抓起床头的一只瓷枕枉顾孝道的朝他砸过去。
她还在生病中好不好,爹竟然不顾她虚弱的身体,还来雪上加霜。
“皇上为什么不准?”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这个为父便不是很清楚了。”
“我要见殷武杰。”
“你在生病。”明学海言下之意就是不赞同。
“我一定要见到他。”她坚持道。
“你病得很重。”脸色苍白得仿佛抹上过量的水粉,总是晶亮有神的眼也黯淡不少,不过短短两天,他美丽动人的宝贝女儿就憔悴了,真让人心疼。
“爹——”她直直地瞪着父亲。
“你真这么坚持?”明学海无奈极了,见女儿虚弱却坚定的点头,他妥协了。
“好吧,我请他过府。”
“谢谢爹。”
送走了老爷,如春回来帮小姐重新垫了垫她身后的棉被,让她能够靠得舒服些。
“如春,帮我拿外衣过来。”
“小姐要起身?”如春大惊,“不可以小姐,你现在的身子很虚弱,不能起身的。”
“待会客人来,我总不能这样见人吧?”明阳柳微微勾了下唇角。
“呃……那,奴婢去拿外衣。”如春去取来件衣裳,边帮她更衣边问:“小姐,你真的要在房里见靖边将军?”
“他现在是你的未来姑爷。”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也是哦。”如春想想既然名分已定,也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小姐要化妆吗?”
“不必。”
“可是,小姐的脸色真的很差耶。”
她却露出一抹笑,“就是要差才好。”
如春闻言不解,脸色差有什么好?
知道她不懂,明阳柳也懒得解释,衣服换好后迳自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可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实在太差,一不小心便睡了过去。
殷武杰进到房间来的时候,本在房里张罗收拾的如春这才发现小姐睡熟了,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家小姐睡沉了,将军能不能等她醒后再来?”
“无妨,我就在这里等。”见如春傻愣住,他沉声一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他是未来姑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这样一想,如春便放心了,“那奴婢给将军沏杯茶去。”
“去吧。”
如春走后,殷武杰迟疑了下,然后还是决定入里探望,掀帘走进了内室。
明阳柳像尊美丽而易碎的搪瓷娃娃,安静地靠躺在床上,如墨长发散披在身侧,更衬得她脸色苍白病弱。
那样咄咄逼人、浑身带刺的野玫瑰,此时看来却像秋日即将离枝的孱弱花枝,脆弱不堪,惹人心怜。
不管她性子如何,这身子总是闺阁弱质,是他失了分寸。
目光在室内扫了一遍,他索性撩袍在床沿坐下,静静等她醒来。
明阳柳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来不及掩饰担忧的俊脸。
她一惊,下意识的拢拢秀发,有些不太自在。“你几时来的,怎么没人叫醒我?”
“见你睡着了,丫鬟不忍喊醒你,而我也没什么事,便干脆坐在这里等你睡醒了。”
她坐直身,也不迂回,直接问道:“那道奏摺被皇上驳回了?”
“是。”他早猜到她请他过府来,定是要问那道请罪摺子一事。 “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乃是金口玉言,行为举止皆为天下表率,若是出尔反尔,如何使天下信服?”
“可是……”她满是狐疑的看着他。“我们已经上了请罪摺子,这可成为皇上最好的藉口啊。”
不闪不避的迎着她的目光,殷武杰镇定自若地道:“这么说或许没错,然而如果然日后他将公主嫁予我,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人们只会以为你是迫于帝王威严而非自愿。”
她蹙起眉头,这事暂且不予追究,但她想到另一件也是要弄清楚的事。“我一直有种很荒谬的感觉。”
“哦?”
“我似乎以前就见过你。”她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