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茅芸香才进店里没多久,酒楼的老板便亲自登门,他手捻着嘴上的两撇小胡子,咧着大笑容打招呼,“茅老板,早啊。”
“秦老板,真是稀客,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茅芸香睨他一眼,心中有谱,自传家制香坊重新开业以来,酒楼的秦老板从未上门光顾过,今日起了大早特地登门,肯定是为了傅东洋的帐款前来。
话说先前傅家二夫人见夺不回傅家祖产,只好独自回去投靠老情人;而心虚怕鬼的傅东洋,自那晚由傅家狼狈逃离后,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自然就窝到酒楼。
他手中握有休书,以及迟早是傅家制香坊和祖宅唯一继承人的事,在整个九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秦老板就是知道才会让他在酒楼窝了一个月,包吃包住,现在这笔帐自然是来向她讨。
“茅老板,我知道你忙,我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们就开门见山直说。”秦老板掏出一张有着傅东洋亲笔签名的帐单给她看,“这帐款,你说该怎么处理?”
茅芸香斜睨了帐单一眼,“秦老板,我看你一副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样子,肯定是识字的?”说了反话恭维,她自己都想笑。
“那、那是。”秦老板挺直身,两手交握背后,想装斯文,可惜气质差太多。
“这上头是谁的签名?”她近看一眼,明知故问。
“是傅二少的签名。”
“既然是傅二少签的名,那你应当找他要钱,怎会找我?”
“这……话不能这么说,傅二少是傅家的继承人,这制香坊是傅家的,傅二少欠的帐自然该找傅家制香坊要。”
“秦老板,傅二少日后会不会继承制香坊我是不知道,只是目前为止,他仍和傅家制香坊无关。”
“唷,茅老板,你这话的意思是帐款你不处理?”秦老板一副不拿到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一旁的何掌柜见状严阵以待,茅芸香依旧从容不迫,扬眉淡问:“真要我处理?”
“要不我来找你做啥?”
“何掌柜,麻烦你把抽屉里那个写着傅东洋名字的纸袋拿给我。”她回头向何掌柜说。
何掌柜有印象,大约半个月前,柜台抽屉就多了这么一个纸袋,但老板没特地交代,他自然没问也不敢乱动。
“茅老板,给。”他欲将那纸袋递给老板。
茅芸香睨了纸袋一眼,下巴朝等着收钱的秦老板努去。“把它交给秦老板。”
“是。”
一拿到纸袋,秦老板以为是茅芸香早准备好要给傅东洋的银票,高兴地打开一看,却赫然发现里头的东西不是银票竟是纸钱,吓得他立刻丢了纸袋,踉跄后退几步。
“你!这、这是什么……”
“这是傅东洋死后,我准备烧给他的。既然他要‘预支’,我只好把它给你。”她神色自若,正经八百的说道。
“你!好你个茅芸香,你就是不付欠款就对了?”
“谁欠的帐找谁收,我傅家制香坊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实实在在的辛苦钱,只会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毛钱!”她斩钉截铁地说。
“好,今几个你要是不把帐款清了,我就让人打断博东洋的一条腿。”秦老板撂下狠话。
“秦老板,这样好吗?你非得做这么绝……”茅芸香微蹙眉。
“怕的话就乖乖付钱。”
“我还真怕……怕你就算打断他两条腿他还是死不了,祸害遗千年呀!”
她的话让秦老板始料末及,愣愣看了她半晌,一时也没有其他法子逼她吐钱。
“秦老板,你不是要打断傅东洋的腿?那就快去吧,去晚了,说不定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她面无表情又道:“秦老板,慢走,不送了。”
“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收不到款项,秦老板悻悻然地拂袖离去。
一早秦老板离开后,何掌柜提醒茅芸香,说这人不是好打发之人,肯定会再来,果不其然午时未过,秦老板就率了两三名壮汉再度前来,一副不给钱就准备砸店的狠样。
“秦老板,原来你这么不明理,亏我还说你文质彬彬、饱读诗书呢!”
茅芸香这话一出,原本跟在秦老板身后的三名凶狠壮汉,皆忍不住掩嘴窃笑。
“如果今天你酒楼随便一个人来我店里买几千斤的奇楠香,签了帐让我去向你取款,你付是不付?又或者,我每天向你的洒楼订一桌菜宴请工人,签帐让你去向傅东洋请款,你觉得这样行得通吗?”
“少废话!总之这帐你付是不付?”秦老板气得咬牙切齿道。
还真给这婆娘料中,他一回酒楼,傅东洋早溜得不见人影,这下说什么他都要向她索讨这笔款项了。
“上午那纸袋你没拿走,要的话,就在桌上自己取。”
“别耍我!”秦老板气呼呼地向左右下令。“给我砸!”
“慢着!”茅芸香大声喝斥,“想砸店?那得看我傅家制香坊的工人准不准!”
语落,她朝站在内侧门边的何掌柜使了个眼色,何掌柜一打开平日隔绝店里和工作坊的木门,几名手握木棒的工人马上带头冲了进来,而后头还有一整列的工人,全部人手一棒的等着支援。
三名壮汉见他们人多势众,未动手已识相的退了一步,让秦老板更加气恼。
“还不快砸?你们这三个饭桶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他夺过离自己最近那名壮汉手中的木棒,冷不防朝茅芸香挥去,想叫她求饶乖乖付钱。
孰料举高的木棒怎么都挥不动,反倒是他抓着棒子的双手被一直往后拉。
“谁拉我的木棒?还不给我放开!”手被扯痛,他松开木棒回头一看,赫然发现三名壮汉早已跑走,站在他身后的人竟是楚天阔。
楚天阔的视线和茅芸香交会,她充满怒意的目光令他心口揪痛。
这一个月来他生怕傅东洋对她不利,总在暗中保护她,忍了这么久不和她打照面,没想到她对他的恨依旧深浓。
见到他,茅芸香心头一震,眼中充斥怒火,内心却五味杂陈。
她该恨他的,对他也只能有恨。可那心上揪拧着的除了恨,尚有其他不该存在的情愫……
“楚、楚公子。”见到九阳城首富外加每回自己缺钱时调钱的金主,前一刻还气愤不已的秦老板,马上展现一秒钟怒目变眯眯笑眼的功夫,毕恭毕敬陪笑的说:“你、你来买香?这等小事差个人来就行了,何需劳驾你亲自出马?”
“秦老板你不也是亲自前来?”收起失落惆怅,楚天阔将目光自茅芸香脸上移开,神态自若的淡问:“不过就是买个香,为何需要你拎着棍棒来交易?”
一早阿生让莲儿来向他告知这事,他便想嗜钱如命的秦老板肯定不会就此罢手,遂派人监视着秦老板,对方一有动作,他便能马上赶来。
制香坊人手虽多,但秦老板出手狠厉,防不胜防,即使是女人,下手也不会心软,方才若非他及时赶到,那一棍肯定在茅芸香身上造成重创。
不管她如何误解他,恨他、怨他或排拒他,他依然要保护好她。
秦老板很是不满,不想当冤大头,只好将来这儿讨傅二少帐款却被茅芸香刁难一事说给他听,希冀他能出面主持公道。
“傅东洋人呢?”楚天阔问。
“他?他跑了。”
“赊帐的人跑了,帐款你却来向和傅家再无关系的茅老板索讨,这是否说不过去?”他说“和傅家再无关系”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茅芸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