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望看儿香,那张倔气而美丽的俏颜,忍不住与她攀谈。
“你喜欢蒲牢……有多久了?”
儿香瞄来一眼,目测红枣的年纪,嗤了声。
“比你当人还要久。”这只雌人类,绝对不超过二十。
好长久的时间……
她望尘莫及的一段光阴……
儿香爱着蒲牢,爱了那般的久远。
虽然清楚,爱情不是谁爱得久,便归谁所有,有人爱了一辈子,心里的那个人,仍不属于自己所有。
爱,无关日子长短,便与先来后到并不对等,但儿香的痴,她不由得心疼起来。
“你愿意跟我聊聊,你与蒲牢相识的经过吗?”语气放得轻柔、友善。
“咦?你想听哦?”
红枣点头。
反正闲着也闲着,第三组势均力敌,互殴得正琳漓,短时间内难分高下,后头四五组亦等在那儿,既然这只雌人类想听,讲讲 又何妨。
儿香豪迈坐下,腿儿交叠,开讲,“我遇见蒲牢的第一天,就不小心把他吞到肚里去了”
吞到肚里?
呀,她忘了,儿香是鲸嘛。
“我那时嘴张得好大,顾着觅食,根本没看到蒲牢,大口一吞,稀哩呼噜,就把他扫进嘴啦!”一开始,儿香还佯装冷漠,故意说得毫不热络。
不过,儿香性子毕竟直爽,不一会儿,她便比手画脚,演来活灵活现,抑扬顿挫, 越说越高昂。
红枣专注听着,这更加鼓舞了儿香,她起劲续道:“蒲牢气得在我肚里大吼大叫,威胁要打破我的肚子,因为太疼了,我一直哭、一直求、一直拜托他不要,他后来竟然真的停手了门那时,她险此以为死定了!”那时,她险些以为死定了!
“他停手了?”
红枣的眸光总受他吸引,此时,不自觉地,又觑现被言灵缚绑的他。
同样的,他也正在看她,用一种……担心烦恼的眼神,生怕儿香对她不利。
“不猛捶我肚子,不在我腹中翻天覆地。”儿香补充。红枣明白,因为蒲牢是个温柔的男人。
粗犷的他,对待比他弱小之人,有其特殊的细腻。
“他给我时间,让我想办法找人将他弄出来,而又不需把我大卸八块……口气非常凶恶——”
确实像是蒲牢的习性。
语调怀、表情狞,战牙咧嘴,撂出狠话,但——
心肠、软。
“最后,是大龙子救蒲牢出来的,出来后,蒲牢他呀,一脸想打爆我的很劲,又忍着不能出手,我则是吓得半死,缩在角落,半句话也不敢哆嗦……”
“蒲牢是面恶心善之人……不,他的面容也并不吓人,他有双明亮的眼,眸里红光酝酞r像一簇火焰,温暖、炙热,看看人时,仿佛要将人融了一般……”红枣说这番话时,始终凝望蒲牢。
儿香脑袋歪一边,流露困惑。
“会吗?我只觉得他那双眼,很凶恶,要瞪穿人一样……我一开始很怕很怕他。”相较起来,冰夷的眼睛还要美多了,弯弯的,暖暖的,时时都在笑。
“怕?”
“非常的怕,夜里梦到他时还会惊醒,接连几十天都梦见他,我姊妹们才跟我说, 我应该是爱上他了。”
“咦?”红枣对于儿香此番“前因后果,听得相当不解。
梦到蒲牢,会惊醒,接连几十天都梦见他……应该是爱上他?
明明听起来……像是受惊过度,夜里不断发起恶梦……
“因为爱,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想起他的模样,胸口急躁乱跳,有一种……好慌好闷的感觉。”儿香认真道,这也 是姊姊们说的。
“……”怎么……越听,越怪?
“因为爱,所以我一定要来见他,每年起码要来一次,见到他,我就可以安心回家去,等下一回再游来龙骸城。”儿香双手撑在臀后石椅上,身子后仰,舒展肢体,一副了却大事的模样。
红枣听出了一些……勉强。
像是强迫自己一定要来见他,见着了,了事了,又能开心地走,不闻半丝离情依依。
红枣正欲提出见解,场边传来A喝,打断了她。
原来是第三组的胜负已分,由雌狮细获胜。
场地大略整理过后,第四组人马上场。
“我讲完了,你也要说,我要听你跟蒲牢的相识经过。”儿香比她先一步开口。
“我与蒲牢……”
太甜蜜的部分,你不要讲,我会吃醋”儿香警告说在前头。
儿香的不矫揉造作,让红枣会心微笑。
“我第一次遇见他,以为他是魔教中人……”武林轶闻录里描绘过的诡异族派。
“魔教中人是什么?”儿香没听说过。
“是书中出现的一种邢教,不属于名门正派,行事率性自我,狂放不羁难以用礼教约束。”
儿香有听没懂,胡乱点头,也不求甚解了。
“我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男人,既高大,又强壮,逆看光,向我走来……”
轻易便能回想起。
初见时,他带来的震撼,他喊她名字的沉沉声调;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有,他遭她以竹帚乱打,不闪不躲,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再见面,是他的龙形真身,接下来,则是她全然意外的生命转折……
红枣娓娓说着。
说沇川镇的河神娶亲;说娶妻之日,白蛟现形;说白蛟之后,是火般的红龙,将其吞噬,说她投身入海,蒲牢等在那儿,接住了她——
“为什么你一提到蒲牢,就会红红的?”儿香指指她的双颊,不懂它由白哲转粉嫩,变成好好看的色泽。
“因为,想到了他,想起了开心的事。”红枣轻笑,以及,甜蜜的事。
“我刚提到蒲牢时,有像你这样脸红红的吗? ”儿香疑惑问她。
“没有。”红枣实话实说,儿香方才在说件有趣的事儿,只是有趣,其中却没有女孩儿情窦萌绽的气息。
“一定有!是你故意装作没看到!”儿香控诉道。
红枣浅浅叹息。
“你确定……你是真的爱上蒲牢吗?当你闭起双眼,浮现眼帘的他,是笑意,或是怒着?当你靠近他,是更渴望靠近,还是看他一眼 就好?当你离开他会想念他、会依依不舍,抑或是大松了一口气?”
“我……”
儿香被问倒了,有些潜藏的心绪,确实让红枣说中。
“蒲牢待你的态度,若易地而处,他那般淡漠的眼神,冰冷的语调,发生在我身上,我会非常、非常的疼痛,像是数把刀刃割 剐在心上,凌迟一样的剧痛,儿香,你呢?”
“呃……”她完全无感,一点都不难过,她习惯了……
对,是习惯了……吧?
“所以我才说,你跟蒲牢好像,你们都钝钝的,迟钝得有些可爱,有些……伤人。”
“伤人?”
“伤了真心喜爱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从错爱中清醒的人。”
“那是谁——”
尚未问完,便遭打断。
“你们还有闲工夫聊天?!下一场,换你跟我打!”伫立在两人面前,是雌狮细鲉。
当红枣与儿香谈得正起劲之际,第一轮的比试已经全数结束,即将展开第二轮续战。
雌狮鲉正是儿香此轮的对手。
儿香瞪她一眼。
“你刚才完全没看见我和海蛰的比试吧? 这是你的失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可把你首战的招式,瞧个仔仔细细,你胜不过 我的——喂!你怎不听人说完话?”雌狮细气呼呼,追赶起身就走的儿香,在她身后喳呼。
一上场,魟医才喊了“开战”,儿香一拳找昏雌狮细,没有半点累赘动作,又折回场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