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被误以为是姑娘家害羞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伍大娘了然于心,喜上眉梢地真心为她祝福。“我就知道,戚大夫,大娘我呢,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大娘,你真的是误会大了,我和他压根儿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瑶光已疲惫词穷。
“好,好,别说了,大娘晓得他是大夫你的病人,没事的,我不会告诉别人。”伍大娘开心的拍拍瑶光的肩头,说得很敷衍。
“大娘……”
伍大娘完全不想听,打断她的话。“大夫,我家那死老头的药就烦劳你,他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好,我这就去拿。”瑶光沮丧地垂下双肩,刚刚伍大娘说得尽兴时,可没半点急切的模样,她心里犯着嘀咕转身走进存放药材的小屋。
伍大娘笑嘻嘻看她进小屋,她来时可是看得非常清楚,那男人转身进了这小屋,如今戚大夫也走进去,两个互有情意的年轻男女再碰在一块儿,肯定少不得一番绵绵情话。
方开门进入充满各种药材清香的小屋时,首先面对的是宫熙禛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脸,戚瑶光尚未开口,他已率先发难。
“那个老女人太吵了。”伍大娘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从小到大,围绕他的流言蜚语从未少过,不管是皇宫内苑或是京城各府的女人,老爱在嘴边挂念他的名字,他早已习以为常,但没想到连沦落到这荒山野岭居然也不得清闲,让他发现原来这世间的女人全是同一副德行。
她困窘的匆匆移开视线,为了避嫌,不敢掩上门扉,只是忙碌地开始抓药,压低声音说:“伍大娘只是在说笑,你别放在心上。”
“你快将她打发走,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宫熙禛骄傲的下逐客令,不在乎伍大娘是否会听见他所说的话。
瑶光紧张的望向外头,深怕他所说的话被伍大娘听见,却发现伍大娘满脸笑意对她眨眼时,她连忙嫣然回以一笑,假装没事继续抓药。
他的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每每让她不知该爱抑或是该恼,只能说他太习惯命令别人,她也无须费事提醒他这里是她家,要不要请客人离开该由她决定,努了努粉唇,一双手快速抓取秤量该给伍大叔的药材。
很快的,瑶光将药材一份份包好拎起,要走出屋外时,忍不住开口抱怨。
“这里是我家,你是我的病人,伍大娘是我的病人家属,不是只有你才可以待在这里。”
“那又如何?”宫熙禛依然目中无人。
“……”算了,她这是在对牛弹琴,早该料到不是吗?
摇了摇头,瑶光收起无可奈何的心情,粉唇噙着笑步出屋外,将手中的药包交到伍大娘手中。
在外头东张西望的伍大娘挪动福态身躯,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里头望,于乍见屋内那男人教人惊艳的美貌时,两眼发直倒抽了口气,一手抚着心口喃喃自语:“我的老天爷啊!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屋内的宫熙禛听见伍大娘的话,眼眉低敛,起了杀意。
瑶光察觉他的意图,猛地转过身对他摇头,眸底盛满恳求的光芒,这一瞬间不知怎么地,他竟心软了,不悦的冷哼了声,以眼神示意她快点将碎嘴的伍大娘送走,否则休怪他翻脸无情。
瑶光不敢再和伍大娘寒喧,几乎是用推的将命悬一线、双眼迷蒙沉浸在宫熙禛过人美貌中的伍大娘送走。
第6章(1)
入了冬,天气愈来愈冷,由初时的细雪变成鹅毛大雪,一片片白天际降落,将放眼望见的景物全变成无瑕雪白。
冷冽的空气,让木屋内的柴火不断燃烧,瑶光坐在炉火边,嘴巴呵出寒气,双手不住摩擦生热,幸好她已有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寒冬,没让宫熙禛老穿那袭破旧僧袍,为他备上保暖衣物,甚至替他纳了一双新鞋,否则他肯定挨不过这几日连续下的大雪。
头发渐渐长长的他,迷人依旧,但带了股落拓的沧桑,他就像一头蛰伏于暗处的猛兽,正在养精蓄锐等待适当时机出现。
瑶光边烤着火,边看着他斧凿刀刻般的俊美脸庞,再一次不由自主为他着迷,复杂难懂的他实在很罪恶,这段日子她一再问自己,到底是喜欢上他过人的容貌,抑或是被他深埋在心头的伤痛与爱恋所吸引,方让她一再妄想将他自万丈深渊救起?
她问自己好多、好多次,始终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或许,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他是怎样的人,不管他做过什么事,她就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他。
宫熙禛无视于她流连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小段木头与一柄小凿子沉默雕刻。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与习武,他的体魄变得更加结实强健,只是要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待在这荒山野岭是很磨人的一件事,值得时刻提醒自己,沉稳,方能成大事。
渐渐的,手中的木头雕琢成形,一只翩翩飞舞的蝶儿跃入眼帘。
入冬之后,再也见不到飞舞的蝴蝶,只好亲手雕出他要的蝶儿,这对他而言并非难事,自他们分离后,在“龙恩寺”的他相思无处可寄,便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寻块小木头,将所有思念倾注在由他一刀一凿的蝴蝶上。
百感交集的瑶光看着他手中栩栩如生的蝴蝶,想到远在京城最美丽娇贵的那一朵花,再低头看看一身粗布衣的自己,除了习有一身医术救人外,她真的是乏善可陈,莫怪宫熙禛连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她意志消沉地盯着烧红的柴火出神。
不对,她怎能妄自菲薄,其实她并没有自以为的差,打从她行医以来,多得是人赞赏她,她是没有教人为之惊艳的美貌,但也没有丑若鬼怪,她照顾好自己之余,还有余力照顾他人,她有她的好,只是宫熙禛没发觉、不想发觉罢了。
振作了精神的瑶光不再沮丧失意,以轻松愉悦的口吻道:“你想吃番薯吗?我烤给你吃好不好?”
宫熙禛抬头看她,慵懒提醒。“上回你不是把番薯烤成了黑炭?”
瑶光羞窘得红了双颊,立即澄清。“那是因为伍大娘来访,让我忘了在火堆中焖烤的番薯,今天我不会再犯胡涂了。”
一说起伍大娘,便让她哀声连连,尽管她早就知道伍大娘的保证不可信,却也没想到伍大娘散播流言的速度会那么快,隔几日当她到镇上看诊时,每个人一见到她都跟她道恭喜,直嚷着要等喝她的喜酒。
为了不让人发现宫熙禛的真实身分,她再三扯谎编造与他的关系,他变成被山里野兽咬伤的落魄书生,因为伤势极重以及天候不佳,以至于无法离开,她说得活灵活现,才让众人不对他的身分起疑。
宫熙禛挑了挑眉,随口回道:“是吗?”
“我这就烤给你看,你会晓得上回那只是失误。”不愿被他瞧轻,瑶光立誓非得烤出完美的番薯,教他心服口服不可。
她起身走到墙角去拿堆在地上带土的番薯,以长树枝拨开烧旺的火,放入两条番薯,再用烧红的木头覆盖住。
宫熙禛冷冷一笑,尚未揶揄取笑她,突地脸色一变,扔下手中的木雕蝴蝶,取出长剑,一跃而起。
瑶光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