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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怎么了?不是已经习惯他赤身露体了吗?怎么又突然间感到害臊?”

  “戚瑶光,你清醒点!”

  用力拍了拍脸颊,将他那迷惑她心思的体魄排除脑外。

  深吸口气,确定不再脸红,心跳亦不再纷乱后,才坚定地抱着被褥走向他,她为他盖上是怕他着凉,累得她还得看顾他,可不是怕自己会再受他的俊美与体魄影响。

  走到他身边,怕会床动到他,她小心翼翼开口。“我帮你盖上被子,以免你着凉。”

  “滚!”宫熙禛抬头望向一再出声打扰他的女人,晦暗黑瞳燃烧着愤怒与不耐烦,如同一头身负重伤的野兽犹不服输地咆狺。

  罗列整齐的森白牙齿恍如要咬断人的咽喉,吓得戚瑶光整个人往后退,一时慌乱下脚不小心踩到被褥,整个人向后滑倒,跌坐在地,痛得尖叫了声,泪花乱转。

  宫熙禛听而不闻,冷漠的脸庞转向一边,望向窗外明亮的世界。

  外面的天色亮得出奇,背负血海深仇的他内心却无比黑暗阴沉,许多邪恶鬼魅进驻,不断疯狂叫嚣,要他将所有失去的都一一讨回,没有人能在夺取他的一切之后还能高枕无忧,即使是端坐在九龙宝座上狂傲天下的帝王也不行。

  只消一闭上眼,就可以清楚回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家毁人亡的情景,他与君傲翊自小到大的深厚情谊,在君傲翊带着官兵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便宣告结束,当挚爱的家人一一死去后,他的心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除了仇恨能进驻外,对所有事物已彻底封闭,唯一能让他感到柔软光明的唯独她,他心爱的蝶儿。

  戚瑶光的好脾气已被他逼到极限,她捂着摔疼的屁股狼狈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他。“你这个……”

  忽地,发现他那双狠戾无情的眼瞳光采乍现,整个人变得截然不同,仿佛被注入灵魂,戚瑶光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即见园中有一只斑斓彩蝶翩翩飞舞,姿态优雅美丽。

  紧接着又飞来一只色彩斑斓的彩蝶,两只彩蝶比翼双飞,美得就像一幅画,她不用想也晓得正凝望彩蝶的他想刭了什么,不争气的她又心软了,满腔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真的不晓得为何面对他时,她会变得如此软弱,如此不像她自己,气弱的她摸了摸鼻子,咕哝道:“算了,你爱赤身露体就赤身露体,若感染风寒,别怪我没提醒你。”

  痴然的宫熙禛一言不发,看着成双的彩蝶于窗外飞舞,仿佛看见了儿时的他与蝶儿快乐地在花园追逐玩耍的情景,那画面是那么美、那么真,让他恨不得再回到儿时,永远不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戚瑶光委实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她咬着唇瓣,想着自己自遇见他后的可怜遭遇。

  行医多年,他不是最难医治的病患,却是最棘手的一个,依他的伤势看来,势必得再好好休养一段时日,这段日子他们两个要如何相处?她光是想到就头痛欲裂。

  ***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熙禛的伤势一天天好转,不变的是他依旧桀骜不驯,镇日一言不发,不是若有所思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便是彻夜不睡望着凄迷的月亮或是无尽的黑暗。

  当他凝望外头时,瑶光便会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打量他,清醒后的他,夜里就算作梦也不会说梦话,更不会再将她误以为是苑舞秋,他将自己彻底与她隔绝,即使同处屋内,即使她为他的伤口换药,他仍维持一贯的冷漠与高傲,从不言谢。

  他们就像两个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可以仿效他冷酷以待,只消尽大夫的责任,将他医治好,漠然送他离开即可,这对她而言合该是件好事,可不知为何,内心竟会为此感到些许惆帐与落寞。

  她不晓得自己在期待什么、等待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期待与等待都是不对的,她需要敛定心神平静下来才行。

  这日,依然是好天气,瑶光特地打开木屋的门,让温暖的风吹进屋内,她坐在桌前将晒干的药材分门别类存放,宫熙禛则披着洗净的破损僧袍,屈起左膝凝望窗外。

  她的双手状似忙碌,开始处理各种新鲜药材准备拿出去晒干,实则有些焦躁地频频看向宫熙禛,欲言又止。

  他原本光洁的头颅,因多日未剃,已长出短小的黑发,下巴亦已长出胡子,整一个人带着落魄沧桑,全然没了僧侣的影子。

  瑶光忙着将仙鹤草除去杂质、切段,动作愈来愈大,也愈来愈不耐烦,以前她处理药草时从来没有这种情形发生,最后,她再也耐不住沉默,终于开口。“难道你不想知道救命恩人的姓名吗?”

  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却天天和她共处一室,满室寂静就像针一样不寸戳刺,教她坐立难安。

  宫熙禛维持原本姿势,看也不看她一眼,闷不吭声。

  “我这儿不是客栈,却天天照顾你的伤势,还准备你的三餐,不想你吃到荤食,我也一起茹素,你最起码也该说些什么,这才是做人的道理不是吗?”她并非出身于权贵显赫之家,不懂世家子弟在想什么,但他应该读过圣贤书,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她的话终于引起他的注意,他转过头,目光清冷地直视着她,一字字重申。“我不是和尚,我不茹素。”

  “你明明就……”瑶光指向他的头,这才发现他没有戒疤,这表示他出家后并不清心,极可能未和一般和尚一样照寺内规矩行事,方会如此。

  宫熙禛再次以无比坚定的语气告诉她。“我不是。”

  气势向来就不如他的瑶光气蔫,嘴巴动了动,终究选择不跟他计较,她嘟着嘴将对他的不满发泄在仙鹤草上,把仙鹤草当成他,用力的切、切、切,切成八段、十段、十二段。

  寂静的屋内仅剩咚、咚、咚切仙鹤草的声响,瑶光边切边瞪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他如此容忍,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假如是的话,她真希望自己的心能硬一点。

  对于恢复安静,宫熙禛很是满意,他再次别过脸,静默的看着窗外,自那天看到蝶舞双双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彩蝶出现在窗外小院中,这是否意味他和蝶儿已成过去,她再也不会回到他生命中?

  不!不会的,命运已经够亏待他,不会剥夺这最后一丝柔软与甜蜜,倘若命运真残忍的将他往死里逼,那么他将化身为地府来的恶鬼,让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

  深邃眼眸因燃烧两簇仇恨火焰,亮得出奇。

  不满的瑶光切完仙鹤草,将置于一旁的白前放进盆中洗净,见宫熙禛不动如山,一股气又涌上,忿忿不平嘀咕。“还说不是和尚,这不是入了禅定?”

  她愈来愈烦躁,索性不洗了,湿漉漉的双手叉着腰,对着他的后脑勺大喊。“你的救命恩人叫戚瑶光,对!是我,我就叫戚瑶光,不管你是否对我心存感激,于情于理你都该道声谢。”

  突来的怒吼引起宫熙禛的注意,他转过头,不耐烦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这是他头一回仔细看所谓的救命恩人。

  她比一般姑娘要高,没有出色的容貌,脸蛋平凡无奇,肤色偏蜜,一身粗布衫,由她的骨架看得出她长年劳动,居住的小木屋和生活所需用品极为简单粗糙、加上她的行为和说话方式,皆可看出她出生于寻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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