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这药铺虽不大,但多得是品质绝佳的好药材,我瞧你似乎对药材有些了解,一眼就瞧中质量最好的药材,莫非姑娘是同行?”掌柜好奇询问。
她淡笑摇头。“我不是药材商,我是大夫,不过我自己也会到山林中采药。”
掌柜将她仔细上下打量过一遍,皱眉搜寻记忆深处。“我瞧姑娘挺眼熟的,是不是多年前曾在京城行医?”
“对,我曾多次跟掌柜的您买药材。”正因为林记药材铺的质量与价格都是她所能接受及信任的,是以自然而然就走到这儿来。
“难怪!打从姑娘一上门,我就觉得似乎在哪儿瞧过姑娘,姑娘是个行家,让人印象深刻,不然这偌大的京城,商旅、医者来来去去成千上万,我这记性可没好到能记住姑娘,只是不晓得姑娘贵姓?”掌柜抚掌请教。
“戚,我姓戚。”
“原来是戚姑娘,你再瞧瞧是否有需要的药材,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所有来往京城的商旅、医者都知道,林记药材铺的药材价钱公道、童叟无欺。”掌柜的眉开眼笑,希望她能多挑选些好药材,让他做成买卖。
瑶光见有其它客人上门,甜笑道:“好,我再瞧瞧,掌柜的不必忙着招呼我。”
“戚姑娘慢慢瞧。”掌柜回以一笑,转头招呼新进的客人。
她怡然自得地穿梭在药材里,唯有置身于最熟悉的环境,可以让她感到自在平静,不去想无论再怎么认真都看不清,转变再转变的宫熙禛。
暖暖的阳光斜斜照射进窄小的林记药材铺内,如金纱轻轻柔柔包裹住专注审视药材的瑶光,这一刻,她绽放出满满自信美丽神采,光采夺目,不再是让人一见即忘的平凡女子。
***
京城最享誉盛名的“京馔酒肆”,向来是达官贵人们聚会的场所。
里头的一桌一椅一梁一柱,皆是最好的木匠以一双巧手用梨花木打造雕琢而成,墙上挂着当朝名家字画,每一幅皆要价不菲,衬着周遭的布置摆设,让人感觉不到丝毫铜臭味,反而轻巧点出其中意境与韵味,是以有一部分的人到酒肆,其实是为了欣赏这些字画。
至于酒肆里的厨子,手艺当然更是不容小觑,凡是客人说得出的菜名,厨子自然有办法做出来,教点菜的宾客呓得齿颊留香、赞不绝口;这里的酒也是一绝,各地酿制的好酒应有尽有;更不能不提的是这里的茶,不仅有产自各地的好茶,更有专门负责泡出好茶的茶师傅,即使是不饮酒的贵客也能够快意品茶。
位于一楼的中心位置,则搭建了一座供舞娘、歌姬及乐师轮番表演的高台,依照时辰安排不同的表演娱乐宾客。
酒肆今日的人潮络绎不绝,皆为一名西域舞娘而来,男客们脸上挂着满满笑容,聚精会神看着高台上和中原截然不同的舞蹈,深深着迷于金发碧眼妖艳婀娜的舞娘的异域魅力之下。
舞娘赤足连续旋舞,轻薄的纱绸裙摆高高飞扬,露出一小截诱人的雪白腿肚,使看得目不转睛的达官贵人们情不自禁齐声大喝鼓掌。“跳得好啊!再来!”
打赏的银子、金子如雨般豪气地丢向高台,金中带银,银中带金,眩目迷人。
高台上的舞娘眼儿一眨,笑得妖魅诱人,更加卖力旋舞,赚取更多赏赐。
前头愈是喧闹吵杂,后头的厨房便更加忙碌,十多个厨子与二十多名跑堂忙得不可开交,连喘气喝口凉茶的时间都没有,酒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总归一句,就是乱中有序,谨遵酒肆的最高原则,即是让上门宾客心满意足。
隔绝所有的喧闹忙碌,酒肆里最为僻静的角落就是账房,前头的金醉金迷、靡烂浮夸皆影响不了这里的沉静。
账房外裁种了一整排绿竹,绿竹旁依照时节培植各色观赏用的花草,清雅宜人。
账房门口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名身形高大的剽悍男子,两人双手环胸,不怒而威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生人勿近。
宁静的账房内,桌案上摆放了一堆账本,里头却空无一人,此处是不容他人随意接近的禁地,可隐密中尚有更隐密之处,账房内部有条不为人知的密道,可以到达另一间更为隐密的暗房。
暗房墙上点着照明的火把,一簇簇荧荧火光,照射出在场四人的容貌。
端坐于主位的是脸上有着交错伤痕,一身玄色华贵刺绣衣衫的玄勍御,尚未长长的头发戴上教人瞧不出端倪的特制发束。
此次回京,是以“京馔酒肆”背后最神秘的主子——玉老板的身分归来,世人所知的玉老板是个遭遇恶寇掠劫,不仅被毁去原本容貌,连双腿部一并瘫痪、终生不良于行的可怜残疾之人。
京城人士尚未见到他之前即已听闻风声,知道玉老板的遭遇,历经九死一生,为防再遭恶寇抢劫,因此身边有人随行保护自是理所当然。
至于随同他一道回京的戚瑶光身分则是玉老板的大夫。他之所以同意让她随行,全为了她的医术,倘若有手下办事受伤,为免走漏风声,不便寻求其它大夫医治,有她在所有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这是她存在的价他,而他也不带任何歉疚地尽情利用。
第1章(2)
玄勍御冷凝着声,面无表情问向身侧身形佝凄的老人。“契丹族那可有消息传回?”
已易容的铁万山低沉着声回道:“回少主,安排在明珠公主身边的宫女绿柳悄悄让人传回消息,她已不负使命,成功煽动契丹部族三王子与四王子对王位的角逐竞争,三王子的王妃唯恐四王子因为娶了明珠公主而获得玄腾敬支持,顺利成为下一任契丹王,是以暗中派人对明珠公主下毒,据刚才属下收到的消息,明珠公主确定已毒发身亡,再不久消息便会传回京。”
“京馔酒肆”正是当年铁万山与宫启先为了掌控朝廷里里外外、大大小小讯息所秘密开设的聚点,达官贵人、富贾仕绅们来到这里不仅仅为了饮酒作乐,他们多数另怀目的。
许多消息在这里被大声宣扬开来,更多隐藏于台面下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悄悄私下传递互通有无,酒肆内所发生的一切大小事皆在跑堂的掌控之中,一一禀报文掌柜后,再由文掌柜汇整、去芜存菁,最后禀报隐身在后的铁万山与宫启先。
他们在京城不独独拥有“京馔酒肆”,另外还有一间陈旧不起眼的小酒馆,常年往来各府各州的贩夫走卒等低下阶层常在此聚集,对各府各州的情况知之甚详,是以各方消息便会滴水不漏进到他们耳中,让他们得以随机应变。
“这种死法,算是便宜她了。”玄勍御冷哼了声。
铁万山轻扯了下唇角,对明珠公主的死不予置评,他跟在少主身边已多月,每次一想起少主自毁容貌的那一日,便会感到心惊胆颤。少主性情激狂,时而似狂风,时而似暴雨,又时而沉寂无波,教人难以预料。
回京后,他以为少主会率先找上有夺妻之恨的君傲翊,结果却不然,少主恍若无事,扮演着身体有所残缺、温和不带攻击性的玉老板,让京城人士对他没有防范。
不知为何,少主愈是内敛,他愈感不安。
玄勍御唇角噙着冷冷笑意,右手食指愉悦地轻敲桌面,嗜血的嘴角上扬。“明珠公主突然枉死在契丹部族,消息传回京,不论玄腾敬有多恼怒女儿曾假传圣旨,面子终究挂不住,说什么都会要契丹部族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