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闹了那些事,本来心高气傲的崔云秀那天在府里被柴折霞的凶狠给吓坏了,所以迟迟不敢来找崔妙禾的麻烦。
直到今日,她刚巧经过爹的书房,正好听到爹和几名来访的大臣在谈话,她一时好奇,驻足倾听,正好让她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一知晓这个秘密,她便迫不及待的以礼佛为名,出现在崔妙禾的面前,谁想到竟然让她撞看了崔妙禾那害喜的模样。
将军夫人、皇上义妹的头衔,甚至是她肚中的孩子,种种的荣华富贵和幸福,本该是属于她的。
要不是那日柴折霞抢亲一事被传为笑谈,她娘卖女之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又怎会时至今日还乏人间津,那些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家,也完全没人愿意来提亲。
想到自个的终身幸福尽毁,崔云秀就恨得牙痒痒的。
“在佛门清静之地竟然还有了孩子,你这个佛还真念得不干不净呵!”见崔妙禾不理她,她又再次吐出尖酸刻薄之语。
早在她答应柴折霞会留下的那一刻,她便己决定,他人的笑骂不再能撼动她,尽管崔云秀的眼神带着明显的鄙视,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柴折霞这一去己经两个多月,崔妙禾心中的思念正浓,夜夜辗转却无处寄予万缕的相思。
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的娃儿己在她的腹中生了根,她己有了他的骨血。
想到这里,崔妙禾的心忍不住一阵欣喜与激动。
见到她欣喜的神情,崔云秀不屑地冷哼一声,“师父,这姑娘既身处佛寺,却不守清规,难道不该逐出寺外吗?”
“这……”
面对崔云秀的咄咄逼人,再见师父为难,终于自欣喜中回神的崔妙禾开口说道。“我在佛寺修行是皇上下的旨意,要我戴罪替柴折霞靡下的百万雄师祈福,你来这里为难师父做啥?”
“啊,差点忘了是皇上要你在这儿祈福,可皇上千算万算,算不看你是个不祥之人,由你来祈福,倒真是害惨了百万雄师,也害惨了平远大将军,想来皇上此时应该也是后悔不己。”
虽然明知崔妙禾如今己是皇上的义妹,身分非比寻常,可她向来是个自私自傲的姑娘,气恨一上心头,又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棒的。
闻言,崔妙禾的心下一惊,她话里明明还有话,为什么说她害渗了皇朝的军队?还说她是不祥之人?难道……
心中的臆测才闪过,崔云秀便得意扬扬地说道。“咦,你还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事?”
崔妙禾嘴上逞能,心中的不安却骤起,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以崔云秀的个性绝对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找她。
她到底想说什么?
崔妙禾才想开口追问,崔云秀却己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柴折霞率领的军队才刚过了雁门关就被伏击,柴折霞生死未明失了踪……”
接下来崔云秀还说了些什么,崔妙禾通通听不到了,脑内嗡嗡响着的,尽是柴折霞生死未明失了踪的消息。
不……这是不可能的!
不都说大将军柴折霞英勇神武,以一挡百,底下的精兵个个都是勇猛之师,怎么可能这样就没了?
这事一定是崔云秀编来欺骗她的谎言。
崔妙禾努力地深呼吸,试图抵挡着从心中泛起来的寒冰。
“你自可不信,但等会儿让你离寺的圣旨就会到了,毕竟人都己经死了,还祈什么福呢。”
但见崔妙禾虽然嘴里喃喃看不信,可是脸上血色尽失,崔云秀知道她到底是将她的话信进了几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崔妙禾兀自喃喃自语,可当她的视线穿过崔云秀,见看了满脸心疼的车元玉,还有长孙承音那一脸的凝重,她便是连“不可能”这三个字都要说不出口了。
脑内的嗡嗡益发响亮,轰得她的三魂七魄就要飘散。
等我回来……她还记得他临行前殷殷地交代看,他说若是让他找不看人,就算飞天钻地,他也会把她给逮回来……
他让她等,所以她乖乖地在这儿等着他。
她一心构筑的是等他得胜归来,两人便可长相厮守,怎知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恶耗。
“骗人的、骗人的……”撕心裂肺般的疼在她的纤躯里炸了开来,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终于,纤细的身躯蓦地软倒,只见长孙承音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见到崔妙禾大受打击的摸样,向来疼她若妹的车元玉登时大怒,她碎步上前,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巴掌挥上了崔云秀的嫩颊。
“你敢打我?”
“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妙禾平安无事,否则就算柴折霞真的回不来了,你们崔家也休想安生过日子。”
望看将军府里漫天的白蟠,崔妙禾就算想要自欺也做不到。
泪从汹涌到干涸,心从疼痛到麻痹,她的手轻抚看肚皮,若不是为了腹中的这块肉,她多想随他而去。
她以为只是爱,谁知这份爱早己渗入了骨髓之中,再也无法剥离。
她得为他做点什么,若是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她会发疯的。
于是她带着坚定的心情来到了将军府外,长跪不起,乞求能见老将军夫妇一面。
现在她的腹中有他的儿子,用这孩子稍慰老将军和夫人的丧子之痛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早己下定了决心,若是柴折霞真的死了,那么腹中孩子出生的那日便是她的忌日。
她相信,对于这嫡亲的孙子,老将军夫妇必会疼入心坎儿里去,而她则要去陪看孤身一人待在九泉之下的夫君。
“少夫人,您快起来吧,您己有了身孕,若是有什么闪失,奴才们可承担不起。”
“我要见夫人,替我传报吧!”
“这……”都己经传了十几次了,还传啊?
“不然你替我带句话给夫人,就说我与柴折霞生死愿相随,我来只不过是希望能为腹中胎儿找一个庇荫之处。”
柴折霞死了,她亦不会独活,只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胎儿才落地就没了爹娘。
“这……”
小厮一听这话,愣住了,还没回神再次去传话,门边就响起了阮桂林急切的声音——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混话啊!你要让我的金孙没了爹,又没了娘吗?”
将崔妙禾对儿子的深情挚意都听入耳中,刚受丧子之痛的阮桂林当下所有恼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急忙上前搀起依然跪着的崔妙禾,一句数落都来不及开口,崔妙禾却己经宛若凋残的花儿,倾倒在她的怀里了。
唉,也难怪儿子为了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她的确是个惹人心疼的孩子啊!
“傻丫头,你又不用膳了。”
闻声,崔妙禾蓦地自思念的情绪之中抽离,她微微扬首,便见亦是一脸神伤的阮桂林在丫鬟的搀扶下朝她走近。
“娘!”
那一日,当她自皇寺醒来,她便不管不顾地来到将军府,她知道听到柴折霞阵亡的消息,柴家老爷夫人一定同样神伤,远在千里之外的她其实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好好地照顾柴家两老和腹中的胎儿,否则怎慰他在天之灵?
“傻丫头,你昨儿又没睡好吗?”
昨夜,他入梦来,乍然惊醒后便暗自垂泪到天明,自然睡不好。
但面对婆婆的关心,她仍牵起了一朵柔柔的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昨夜被雷雨声惊扰,等晌午过后,我会去补个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