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他艰难地开口。“但是父皇的主,我做不了。”
“大势已去,他不同意也由不得他。”楚澜光冷笑一声,“你帮我转达一句话给他——”
“什么?”岳云飞以为他还有大事要说,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孰料他却坏笑道:“你就告诉他,我的称帝酒,就不请他同饮了。”
看着岳云飞似怒似惊,又似无可奈何的表情,楚澜光心满意足地转身,大笑离去。
混在众多的龙军士兵之中的易微尘,满心忧虑地拉住归来的他,急问道:“刚才你为何那样冒险,让他用静射你?万一射中了怎么办?”
“你说过,我在抢他的东西……我原本想着,若是他射中我,我流的血,就算是还了欠他的侍。从此之后,就不必再顾及什么手足之情。只可惜……这个笨蛋,连射三箭都软纬纬的,根本射不死我。”
他一脸的复杂神情,却让易微尘听了感动,将他抱住,柔声说:“你是真的不想杀他,才抓住最后那一箭的不是吗?又何必勉强自己呢?对了,你们刚才说了半天,到底说了什么,让你终于肯放他走?”
“嗯。”楚澜光回头看了一眼正走回马车的岳云飞,恰在此时,他也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相触,又乍然分开。
岳云飞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们兄弟今生的最后一次相见。此后的十年之期,漫漫长路,谁知谁的未来、谁主谁的江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见到这位不得不反目成仇的兄弟了。
这七年中,他在外祖父康种的帮助下,从赤手空拳到朕合苎萝皇亲和老臣,再藉助朱世弘的力量,终于得到了苎萝的半壁江山。
但微尘的轻柔话语总对对刻刻提醒着他——人活着不是为了继续恨,而是要继续爱。
以前他总是恨命运的不公、恨上天对他的残忍,明明是贵不可书的出身,却沦落成别人手中任意摆布的棋子。
但是细细想来,上天又何曾亏待了他?若他不是楚澜光,他岂会认识微尘?岂会拥有这一缕涤荡心底的缠纬深情?又岂会有一个钟灵毓秀的娇儿冉龙?
他的过去,是为别人而活,但从今以后,他只想做楚澜光、做他自已,过自已想要的日子。
日后,他要让天下人都看着,他楚澜光是如何凭藉自已的力量,继续履践一个王者真正的豪情壮志。
此刻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快乐和幸福,也终于能够释完七压抑在心底二十余年的一口闷气了。
苎萝,他不要了。他的未来属于一个即将诞生的新国家——西岳,更属于怀中这个娇小的女子。
在这世间,她渺小如微尘,他亦不过是一缕被人遗弃的流光。而今,他会燃尽生命中所有的光髻,只为了照亮她一人。
“回去看冉儿吧。”他低声私语。
易微尘微微点头,纤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会在这茫茫大军中走丢似的。
自她为人母之后,她这个爱操心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他忍俊不禁地一笑,伸手将她高高抱起,放到自己的马背之上,然后翻身上马,拉起马缓,大声道:“出发!”
一个月后,在南阳山以南的苎萝国土上,最重要的经济重镇聚海城内,楚澜光宣布建国西岳,登基称帝,并与都国施南立刻结成同盟,宣布两国七十年内不动干戈。
三个月后,苎萝皇帝岳郁庭因病去世,太子岳云飞继位。
苎萝、西岳、施南,遂成鼎足之势,并存于世。
原本很多人都猜测以楚澜光之前所展现的攻击和侵略性,必然会全力夺取苎萝剩余的土地。
但奇怪的是,他登基之后,只大力发展农耕经济,反而放缓了军事实力的增长远度。
而苎萝,却在经历了朝内叛变、大战惨败、皇帝病故等多重打击之下,逐渐衰败,即使岳云飞用尽手段,依然没办法力挽狂谰。
九年后,岳云飞积郁成疾,终于病故,西岳才趁势鲸吞了苎萝残余的国土。
而施南的巨变,则在更久远之后了。
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无论是一粗微尘还是一缕流光,其实不过都是过客。有幸才能在干百万人之中,相遇、相知、相守。
即使只有几十年,也胜过千百年的孤独等待。
叹幸。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