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痛也要和你一起尝。”她担忧代表她在意,而她的在意就是治愈他的良药,痛不再是痛,而是极致的喜悦。
梁歌雅怔怔地看着他。夸张的妆容遮掩不了那双眸噙满的深情,那儿没有丝毫算计,像是朗星般灿亮,隐隐打动着她。
“吃一口。”他拿起杂芋饼,撕了一口喂进她嘴里。
她没有抗拒,乖乖的张口,含进嘴里是她思念的家乡味,还有她梦寐以求的爱情甜蜜。看他咬了口,嚼了好几下才咽下,瞬间他身子一颤,那痛楚仿佛就传到她身上,好疼。
“再嚼匀一点。”她忍不住交代。
“好。”他应着,再喂她一口,问:“好吃吗?”
“很好吃。”
“再吃一点,配点汤。”
“嗯。”
两人的互动俨然像对恩爱夫妻,教秦大娘看得好难为情,忍不住咳了声。“还说只是朋友。”
梁歌雅抬眼望去,小脸瞬间发烫。
糟,她忘了秦大娘也在这里!
“你们慢慢吃,吃完咱们再来聊聊那七月地动一事,还有怎么吓你秦叔。”说完,秦大娘赶紧走人,免得两人尴尬。
但她这一走才真让梁歌雅尴尬起来。
她垂着脸喝甜汤,一个不经意呛到,不住地咳着,背后随即有个力道轻柔地拍着。
“喝慢点。”
她没退开,接受了他的轻拍,停住咳后才问:“听秦大娘说,你预言七月会有地动?”
“嗯,其实我忘了跟你说,我除了是个南北货商外,也是个术士,若不是即将发生的地动会造成许多伤亡,我是不会泄露天机的。”他说得煞有其事。
梁歌雅忍不住想,要是她不记得一切,肯定会被他瞒骗,不过,他这样还真不是普通的滑稽,那妆浓得好可怕。
“所以歌雅,你得帮我,我说的话他们不见得相信,但你说的就不一样了。”
昨儿个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分明是心存怀疑。
那是正常的,他能够理解,毕竟他是个陌生人,不过没关系,只要歌雅为他背书,一切就水到渠成。
“那你可知道确切的日期时辰和范围?”她不点破他,当务之急是将地动一事处置妥善。当初她和巳太一聊过此事,但详细情况并不清楚。
花借月微眯起眼,很像一回事地掐指算着。“如果我没算错,应该是在七月十四日的丑时一刻,范围则是城中攀凉街以南。”他看过巳太一回报的书信,最严重的灾情都在攀凉街以南。
他努力回想,突然一道笑声响起,抬头就见她笑得肩头一颤一颤的。
“歌雅?”
“没事。”她忍住笑意,努力正色道:“待会先送你去医馆和旭拔他们会合,我有事要到城西郊一趟。”
“我陪你去。”
“好啊。”真有心忏悔的话,就让她看看他的表现。不过那张脸,恐怕持禄见了又要哭了。
在孤岭村用过早膳,将秦叔吓得又叫又跳后,梁歌雅确认花借月气色不错,和他一同前往边境楼。
边境楼在映春城西郊三十里开外,依虚影山而建。
虚影山是东北走向,最北端为金乌和大邹的交界,西边则和西武为界,虚影山从东北到西南设下不少哨楼,共有四座边境楼,如铜墙铁壁的边墙隐身在翠绿林间。
而她要去的是西防边境楼,那是以往梁叙雅负责镇守之地。
护国公府就在映春城北郊,但梁歌雅记得父亲几乎都待在西防边境楼,抵御那时不断进犯的西武,只有当战事稍缓时,娘才会带着她到西防边境楼找爹,在那儿过上几日。
两匹马并行进入虚影山,然才到半山腰便遇见哨兵。
“此为边境重地,寻常百姓不得擅入!”哨兵在哨楼上喊着。
“请通报石震总兵,梁叙雅之女求见!”
那哨兵闻言,再启口时,话里已经带上尊敬。“请两位稍候!”
梁歌雅松了口气,就怕石震已经离开边防军。
“石震、卜招贵、慕西钊、薛海这四位总兵各镇守一处边境楼,所以你别担心,一定可以见到他们。”花借月安抚着她。他看过回报的书信上,有提到这四位将军皆负责地动后的善后工作。
梁歌雅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他对她还真是一点防心皆无,不像她从一开始就怀疑他。
“届时,可以请石将军暂时收容城南的百姓。”他掂算着,想着如何降低伤亡,倒没想到她亦做着同样打算,真当她是回故乡省亲的。
“收得了那么多吗?”她垂着眼问。
在六年前的那场战役之后,金乌西武就签下互不侵犯的条约,为了释出善意,也开始互市,跟着与大邹也有贸易往来,映春城成了边境商城,人数倍增不少。
记得巳太一说,地动死伤约有万人,就算开放所有边境楼,要安置那么多人,恐怕也有困难,更何况边境楼是军机重地,尽管这几年未有战事,但开放让百姓进入,这就是个难题了。
而映春城虽有知府,偏偏府衙位在城中,正是在危险地带上。
“如果我没记错,七皇子镇守在映春城北,手下约有十万屯兵……如果那里可行,应该就够了。”花借月沉吟着。
话是这么说,但他无法确定巳太一愿不愿意相助。
两人表面兄友弟恭,实则并无手足情。而且就当初巳太一举兵叛变来看,毫无疑问的,他是有野心的。再加上鸟绝山下挖矿一事,倘若真如孤岭村民所猜想的那样,恐怕他是避不开和巳太一正面对决,毕竟不以皇子身分施压,根本就无计可施。
只是这么一来,就和他原本的计划背道而驰了。可为了歌雅,他势必得这么做。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希望也让歌雅避开他,免得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但照这状况是避免不了。
“他肯吗?”她对七皇子的印象不差,以往还在映春城时,也曾随着爹娘和他一道用膳,觉得他对军政别有想法,用兵布阵也不错,六年前她爹战亡时,也是他献计才将西武打退,他也因此承接皇命,代替爹镇守映春城,这些年还开放贸易交流。
但她嫁入宫中之后,总觉得他也是个野心分子,否则不必再三提醒她要防范九莲。
“如果他想在皇上面前邀功,那么他就会答应。”一如当初他为得到太子之位,揭发济仙河的水利工程弊案。
“那么也许可行。”
“一定会有办法的。”
瞧他笑得胜券在握,梁歌雅跟着有信心,仿佛灾厄即将过去。
等了好一会,哨楼上才有动静,刚才那哨兵急声喊道:“梁千金通关!”
梁歌雅抬眼笑道:“多谢!”
“石总兵正在广场上候着!”
“我知道了,驾!”她策马疾驰,花借月紧跟在后。
沿着山道往上,行约莫十里路,便瞧见边境楼立在面前,而楼门早已开启,石震就站在外头。
“石叔!”她开心喊着。
“歌雅!”石震晒得黝黑像根炭火,火爆脾气在边境是出了名的,但一瞧见昔日长官之女,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立刻柔和似水。
梁歌雅跃下马,石震一个箭步上前,不住地打量她。“长大了,在京城待得可习惯,过得可好,崔南莹有无善待你?”
她呵呵笑着。“有!石叔呢?过得好不好?”
“坏透了,边防无战事,我闷坏了。”石震哈哈笑着,那大嗓门教人听得耳朵都痛了。
“无战事才是好事。”
“是啊,可怜我这将军竟成边境守官,专门在盘查商旅放行。”石震叹了口气,像是觉得无用武之地,直想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