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故意将歌雅打入冷宫,全是因为父皇在秋赏宴上的那句承诺所致。他知道父皇的本意是要他多放点心思在歌雅身上,表明善待歌雅便会让他得到皇位,但父皇恐怕不知道那一句承诺会让一些人更将歌雅视为眼中钉。
所以他撤了宫女,膳食比照孔沛儿的,这样就不怕有人从中下毒,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侍卫看守玉辉殿,以为这可以将她牢牢护着,再者又能让孔沛儿卸下心防,谁知道那两个宫女如此大胆,表面给了膳,却是连一餐都不曾端进玉辉殿,加上他那几日都在朝中忙着,苏璘根本朕系不上他,才会出了这些事……
想当初,那两个宫女可也是杀害歌雅的凶手,早该处理的事他怎会给忘了?
“殿下的意思是……”
“埋了。”胆敢伤害歌雅的,一个不留。
“属下知道了。”
巳九莲摆摆手,看向窗外的月牙。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是否也看着月牙,如他思念她这般思念自己?
梁歌雅一连在床上趴了十天,趴到觉得浑身都快要发芽,才终于哄得苏璘答应她到殿外走动。
“走慢些,太子妃,背部伤口好不容易收口了,别走太快。”苏璘挽着她,不住地叮咛。
“我觉得我只有走得比蜗牛快一点而已。”她没好气道。
“能当蜗牛不错了,你就只能走到前头的亭子里而已。”
瞪着几步外的亭子,她忍不住抗议。
“苏璘,我是伤到背,不是伤到脚。”
“要不回去。”一副没得商量的嘴脸。
“去亭子。”
苏璘搀着她在亭子里坐下,宫女随即备上暖茶和茶点。
环顾四周,枫红迭嶂,而其他的树叶已开始调零,落叶漫天飞舞,她不禁叹了口气。
秋末了,一直待在长生宫,也不知道外头状况到底如何。
正付着,细微的谈论声传来,她不由得望了过去。这座亭子,就设在通往前殿的曲廊边,要从前殿到后殿,总会通过这儿。
有两个陌生的男子跟在皇后身后,不断地叨念,像对什么有所不满。
“那两位,一个是皇后的侄儿,一个是皇后的堂兄,分别为吏部侍郎和吏部尚书,八成是为殿下一再揭发六部弊案来找娘娘帮忙的。”
“是吗?”
“但太子妃可别以为殿下和娘娘感情不佳,其实他们……”
“我知道。”她笑道。
光看她能住进长生宫,就知道他们母子关系大有改善,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貌合神离”。
只是,他的手段总让她担忧,就怕他会狠到谁都能牺牲。
第二十九章 秋狝藏杀机(2)
幽幽叹口气,欣赏着满园萧瑟与红艳相处,不一会便见那两人从殿里走出,一路上交头接耳着。
“真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近来太子出了那么多事,先是罚了太子妃,害太子妃遇刺,眼下又和庆王侧妃搅和在一块,被庆王给当场逮着,闹得几乎要废侧妃……娘娘根本就管不动太子,就算把太子妃接到长生宫静养又如何?太子还是我行我素,压根不买账。”
年长的男子压低声音。
“哼,娘娘想抓着太子这张王牌,只管自己他日能坐稳太后一位,自然不会去管太子待她如何、待咱们如何,既然如此,咱们也得替自己盘算一下才成。”
“堂叔,不知道你有何想法?”
“三日后的秋狝,咱们就……”
她的耳力极好,尽管有些距离还是听了大半,但随着两人越走越远,后头听得不仔细。不过可以推断的是,他们必是要趁着秋狝时对九莲做什么!
思及此,梁歌雅怎么也坐不住,急忙起身。
“太子妃,别胡思乱想,事情不是那样的,庆王侧妃不过是去探视太子侧妃,遇见殿下攀谈两句,这事早就说开了……”苏璘急忙解释,心里恼得紧,宫里就有些爱嚼舌根的人,才会鸡犬不宁。
梁歌雅愣了下。她只在意着秋狝一事,倒是忘了他们提起九莲和云良……他忘了他说过,要是再遇见云良,便要将她千刀万剐的吗?
到底是忘了,还是非要云良这个棋子不可?!
心火正滋,她突然一顿。不对,现在不是恼这个的时候,她得先请皇后告知九莲秋称的事,让他有所防备才行。
“太子妃,你千万别误解殿下。”
看她一心为主开脱,梁歌雅叹了口气。
“我遇刺一事,殿下要你诬指是庆王指使,分明让你拿命作陪,你非但不恼,竟还替他说话。”
这事太子妃后来也没追问,想不到会在这当头再提起。苏璘一愣,“不,太子妃误会了,并不是殿下要奴婢这么做的。”
梁歌雅忍不住仔细地打量她。那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这么说——“是娘娘?”如果不是九莲,那么就只剩下皇后,毕竟苏璘心思单纯,并不是擅权弄谋之人。
“是。”
梁歌雅摇头叹口气。亏她还说要相信九莲,结果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便认为是他所为。如此想来,皇后和九莲的性子真有些相似。
“皇后问过奴婢那晚的事,便希望奴婢能够帮助殿下,奴婢心想,入宫二十几年,奴婢没有亲人牵挂,要是用这条命可以帮上殿下,又有何不可?”
“谁说你没有亲人牵挂,我呢?你不牵挂我?”没人是该随便被牺牲掉的,就算是为了再大的利益都不应该。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家人。”
“奴婢岂能……”苏璘受宠若惊。
“为什么不能?”梁歌雅没好气地起身。
以为她是要替自己出头,苏璘急问:“太子妃是要去哪?该不是要找娘娘理论这事?
“不是,我找娘娘要说的是别件事。”
唉,这宫中,有许多事实在难以断定谁是谁非,而摆在眼前最紧急的是,秋狝一事。
三日后,一年一度的秋狝就在城北外郊的荒山上展开。崇尚武风的巳慎思一向热中围猎,但打从六年前,身子有恙以来,已少举办。
今年是因为旧疾恢复得极好,他才领着皇族一道围猎。
梁歌雅原本也想去,但她的伤好得不够快,别说围猎,连要走出长生宫都不能。
“不会有事的。”瞧她神情惴惴不安,皇后一边走进亭子里,一边淡声安抚着。
梁歌雅缓缓抬眼。
“母后,这宫中生活真是难握。”她忍不住道。
皇后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宫女随即倒上热茶。
“有的人想进还进不来。”皇后动作优雅地吸饮着热茶。
“要不是九莲在这,我压根不想进宫。”
“既然如此,你就认命地待下吧。”
“母后又是为谁待在这?”找皇后聊聊,转移注意力,或许是不错的做法。
皇后神色始终情冷。
“就为我自己。”
“若就为自己,娘娘又怎会愿意为我传话给太子?”
“因为他是我儿子。”
“所以,就算九莲一直对付晏氏一派,娘娘也由着他?”她笑问。
皇后微扬起眉。
“我放纵他们够久了。”
梁歌雅恍然大悟。
“原来,娘娘也是棋子。”是为晏氏一振而被送进宫的棋子啊。
因为家族需要她而得到依附的势力,她才会进宫……但她却始终独守着长生宫,甚至和九莲无法融洽如母子。
“你说什么?”
“嗯,我说……四星九莲,天子之尊,娘娘待九莲真的很好。”
皇后一愣,微眯起眼,又听她道:“娘娘,如果说九莲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觉得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