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先帝年事已高,看事已不若年轻时那般,他想,李竞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不忍心下重手,便隐瞒此事。但这件事也在先帝心底造成影响,他清楚宝亲王把自己的权利看得比国家朝堂还重,看出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于是圣旨颁下,封当今皇上为东宫太子。”
“可是宝亲王野心这么大,他岂能吞下这口气?”
“不吞也得吞,在争储之战中输一回,在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时,又输一回,他已无力起死回生。
“为什么宝亲王会被送到临州,说得好听呀做分封邑地,实为削减权力远离朝堂中心。宝亲王一走,朝廷风向确立,那些有异心的大臣们归顺的归顺、通退的通退,届时,他再想兴风作浪也难成。
“皇上以仁德为政,自然是不会做那些残害手足之事,也许还会充些无关紧要的赏赐给宝亲王添添门面,至于其他的,他是想也别多想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别烦心,宝亲王并不受皇帝待见?”
“没错。”擎曦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发。
“可他总是皇亲责族,能别得罪就别得罪吧。”
“你啊,说你胆子小,却连鬼都不怕,说你胆子大,却是怕东怕西,连个小丫头都可以吓着你。”
“谁说我不怕鬼的,我还挺怕那种面目睁狞、喜欢吓人的恶鬼。不过,人本来就比鬼可怕,人的心计太多、防不胜防,不像鬼,顶多摆张恶心的鬼脸吓唬人,那位李姑娘……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她还能怎样?了不起就是个粗野、没家教、没脑子的丫头。”
想起她身上的血腥味,予月摇摇头。
“我也说不准,但心底明白,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好,以后咱们见着她便躲得远远,不惹、不挑,不让她沾上便是。”
“嗯,现在我们去哪里?”
“本想带你去吃一顿好的,被她一扰,也没了兴致。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擎曦嘴上说得轻松,但眼底挂上沉重。他怎不明白,李媚君并非简单人物,虎狼窝里还能养出小白兔?所以……之前没撞上她便罢,如今他得多做些准备,才能走得安心。
“什么朋友?”
“见了面,你就知道。”
第4章(1)
擎曦带她去见的那名男子,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个头比他略小一些,看起来斯文有礼、温和毅厚,长相不起眼,
但笑起来眉头弯弯、连眼晴也眯成弯月亮,让人感觉亲切,是个随和的男子。
看见擎曦,他一掌推过,擎曦笑着伸手去挡,两人一来一往就在屋子里头过起招,予月由此见得,两人交情不是一般。
他停手,转头望向予月,这一眼,便定了位置,再转不开。
她是个奇妙的姑娘,身量分明还没长开,可笑容温婉、眼神睿智,半点不像个小泵娘,他知道她是谁,因为每回见面擎曦总要提提人家,然后眉开眼笑,幸福得不得了。
还以力是什么国色天香呢,京城里,再美、再媚的姑娘都入不了擎曦的眼,没想到喜欢的竞是这番模样,说她美嘛……比起京城里擅长打扮的姑娘还差上一截,但她眼晴黑得发亮,嘴唇也红得让人易生幻想,她的长相不会让人惊艳,却会让人想一看再看。
他笑道:“着实是个让人舒坦的好姑娘,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后名予月,不嫌弃的话,也同擎曦哥哥喊我予月吧。”她大方回答。
“后家?是那个天下第一棺的后家吗?”他觑了擎曦一眼。这家伙,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说,后家可是先帝瞧上眼的。
“是,后羿是我阿爹。”
“我没见过你爹,不过他到处施棺的事迹倒是听过几回,祖父曾经说过,如果所有的百姓都如后羿这般人饥己饥、人溺己溺,那坐在龙椅上的,就可以啥事都不做,唾手而治了。”
她笑着接受对方的夸赞。
“我叫尹泰,和擎曦一般大,你可以喊我一声尹泰哥哥。”
“甭,她的哥哥已经够多,你喊他阿尹就成了。”不等人招呼,擎曦拉着予月坐下,迳自倒杯茶喝。
尹泰也跟着入座,笑问:“不是说好,不让人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今天还带人上门?”
“带她来是让你帮忙看顾,明儿个我就要进京赴考,反正你还要在这里留个两三个月,在我回来之前注意一下,别让宝亲王家那个李媚君欺负到她头上。”
“她又怎么了?”提起李媚君,尹泰眉间流过一道怒火,眼神瞬地凌厉。
“方才我们的马车与李媚君的马差点撞上,谁对谁错不知道,她一味的胡搅蛮缠,予月啥话也没说就惹来一鞭子,我怕我离开,她又来整予月。”
“知道了,这回我绝不教她得逞。”这话,尹泰讲得咬牙切齿,好像与李媚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
“你放心去吧,如果去见我阿爹,记得帮忙同他说一声,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在这里多留几个月。”
“你到底想做啥?”
“自然有要事待查。”后面两个字,尹泰咬音特别重,引得予月多看他几眼。
“发现不寻常的事儿?”
他冷冷一笑。
“眼下还看不出是不是不正常,但诸多小心没坏处。”
“嗯。”擎曦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他网罗不少江湖人士。”
“你也注意到了?”
尹泰的问句摆明他也注意上了,那就好,人在异乡,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才是首要。
“那就好,你有没有信要我转交。”
尹泰冲着他笑,“你还真懂我,不过,我不晓得你会来,还以为你今儿个一整天都要拿来陪伴佳人,所以已经派人送去贺府。”
“我会把信收妥。”
予月静静听着两人对话,心底猜侧这尹泰身份必定不凡,否则擎曦没把宝亲王看在眼底已是托大了,他竞也一样?
他们两人柳上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括话,贞德姻静的模样看得尹泰发笑,忍不住问:“予月,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她不明所以,点头。
“怎么你坐在那里,看起来和宫中三、四十岁娘娘一模一样。”
她尴尬一笑,着实不晓得该怎么回话,却又不甘心被笑,只好顶了句,“能和娘娘一样,是予月的福分。”
尹泰闻言,哈哈大笑。
“还以力是个乖顺小猫,原来也是有爪子的。”
“所以啊,你少惹她。她不亮爪子,我还有獠牙呢。”擎曦以保护者娶态,把予月揽进怀里。
“知道、知道,小猫不能惹、老虎不敢惹,成了吧。”他摊摊手,满脸无奈。
离开尹泰的屋子后,予月问:“尹泰是宫里的人吗?”
“怎么猜出来的?”
他拉过她的手,紧紧交缠上,想起未来几个月不能抱她入睡,不知道到时候,胸口的火气会不会又窜烧?会不会又忍不住想找人发飙?
“他看起来和咱们不太一样。”予月回话。
“我还以为你要说他提到了宫里娘娘,如果是因为他外表长相的话,那么你被骗了,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那张脸是假的?”她讶异,那张脸半分破绽都没有啊。
“对,他戴着人皮面具。”
“为什么要戴面具?”
“当然是不想让旁人认出他。”
“他在这里有仇家吗?”她好奇岂心起,一再追问。
不想予月知道太多、不想危险找上门,擎曦刻意拧眉,警告似地瞪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