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要取他人性命,可想到会殃及庞府?就算你不在乎庞府上下,也要替弟妹想一下,是不?”赵甫淡吟。
上官向阳举步艰难,考虑到现实,不得不停顿脚步。
就因为如此,当初才不愿与她攀上太多关系,就怕万一有天他出了事,就连她也跟着遭殃,可他现在仍是把事情搞砸了!
少顷,侍卫取来王爷佩剑。
赵甫接过之后,递出。“这样吧,你取本王的剑前往,若是闹出什么乱子,有本王压着,谅是府衙也要给本王几分薄面。”
上官向阳脑袋乱哄哄,一心只想着赶去救人,无心细想他这举措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心思,伸手握住剑,却发觉他不放手,不解探去,对上他蕴合戏谑笑意的眉眼。
“但,想要拿本王的剑,没名没分,你怎么拿得动?”
“王爷……”
“本王唤了一个下午的弟妹,你到现在还没回神吗?”赵甫苦笑。
上官向阳这才明白,原来他执意要收他这个义弟,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推托的?他立即单膝跪下。“求义兄相助。”
“去吧,闹得他天翻地覆,都还有义兄担着。”赵甫这才开心地松开了手。
目送着上官向阳绝然的背影,他不由摇头轻叹。“望你顺遂如意,本王还想要你这个义弟呢。”
第10章(2)
昔日的上官宅院,今日的夏侯府邸,引沛河入院,汇河于院中,一样的桃李环绕,杏枣团簇,不变的四合院落,独幢林立,石廊环饺,底下河面青莲悠然,鱼群嬉戏。
这个宅院,他就算闭上眼也不会忘却方位,自然知道主院落在何方,但今日重回旧宅,他不打算偷偷摸摸潜进,他要大方地自大门入内。
上官向阳一脚踹开朱红大门,守门小厮惊吓之余扯喉呐喊,并抽出腹间佩剑应敌。
见状,上官向阳撇唇冷哼,一般府邸小厮竟有佩剑在身,要说这是什么大善人之家,怕是无人会信。
他不知道夏侯懿的底细,也不打算知道,横竖他双目所及,没有相识的上官府旧奴,而会跟在夏侯懿身旁的人,非奸即盗,他何须留情?
怒火蒙了他的心眼,抽出佩剑,横过见血,纵落见骨。
他不再留情,忍遏多时的怒焰在心里幻化为修罗,迷乱了心思的他,只想在今夜杀个痛快!这些人不像善类,留在世间也只会为恶,就让他以恶制恶用他的命相抵。
“救命啊。”
夏侯府的家仆一个个上阵,却被上官向阳狠绝冷冽的目色吓得四处逃窜,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哀嚎,惊动了主院的夏侯懿。
“发生什么事了?”他冲出长廊,抓住一个正欲逃跑的家仆。
“大当家,有人杀上门来了!”
“几个人?”
“一个人。”
眯起沉郁孤绝的狭长美目,夏侯懿甩开家仆,朝着哀嚎声而去。他有张斯文俊白的脸,然眸色微露邪气,身穿交领玄衫,腰束墨黑玉带,几乎要融进未燃灯的黑暗石廊里,才刚转过廊道转折,一道青冷光影闪人视线,他利落地退开。
“夏侯懿!”上官向阳面怒若魅,身上衣袍沾上点点血迹,扬高的长剑直抵向他的颈窝。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夏侯懿笑得阴恻恻。“来救你家小姐了?”
上官向阳心口如遭鞭答,他果真是把月恩错当成凝主子!抿紧了唇,他低咆,“把人交出来!”
“我若不肯,你又能如何?”
“杀了你。”他一个纵步飞前,冷剑在夜色中闪动索魂青光。
夏侯懿身无武器,却身手了得,身若轻燕的他,退出石廊,跃上了檐顶,上官向阳随即跟上,剑影迭飞,杀气腾腾,几招之后,早已在夏侯懿身上划出几道口子。
若在平常,两人的武艺约莫在伯仲之间,但今日因上官向阳已经豁出去了,再加上他手持长剑,自然更胜夏侯懿几分。
见情况不利自己,夏侯懿先跃下了楼,想要找件武器护身,岂料上官向阳早已杀红了眼,半点机会都不给,直追在后,挑剑倒勾,自他背后左腰处斜挑而上,立即鲜血喷溅。
夏侯懿踉跄了下,回头瞬间,长剑已逼近喉,下一刻却有一道纤瘦身影扑到他怀里。
“不要--”
上官向阳瞧不清眼前女子,却已认出了声音,硬是缩肘,收回剑势,定睛一看,偎在夏侯懿怀里的女子果真是上官凛。
“向阳!”
还来不及思忖她为何要扑身救夏侯懿,一旁就传来庞月恩虚弱的声响,他呆愣了一会,横眼探去,瞧她正一拐一拐而来,随即快步冲向她,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到甚至让她双脚离了地。
“你没事吧。”他埋在她颈窝粗喃着,真实地感受她的体温。她真切的在他怀里!
“……你要是再不将我放下,我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娇嗔。
上官向阳闻言赶紧松开手,噙怒失焦的黑眸总算如池水般平静下来,在对上她的巧笑容颜之后,立即抱起她,遁入夜色中。
庞府后院,春满池。
五月夜,没着灯的冷泉池里,两抹身影交迭掀浪,轻吟暖哦不休。
“等等、等等。”庞月恩求饶地喊。
“……我身上还有血腥味?”
暗间,庞月恩只看得见他那双耀若灿星的黑眸黯沉了几分,不禁嘟起嘴。“你都已经洗净了,哪还有血腥味!”她贴上他厚实的胸膛,听看他沉匀却有些急促的心跳,纤手心疼地轻抚他的背。
“怕我吗?”吻着她的发,他哑喃问。
“不怕。”
说不怕,实在是违心之论,毕竟她要离开夏侯府时,那扑鼻而来的满院血腥味道令她欲呕,倒卧地上的伤员和满地鲜血更是吓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想过,向来沉敛的男人竟也有如此狂暴的一面。
不过他是为了她,所以,不怕。
“他真没伤你?”他的吻逐步落下,唯有吻着她,他的心才能安定,他才能够跳脱怎么也拂不开的可怕梦魔。
他多么想要亲手杀了夏侯懿,让自己所爱的人往后不用再承受恐俱和不安,让他的心可以真正安定下来。
发现他拥抱的力道再度失控,她连忙喊着。“没、没,他真的没伤着我,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为何你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说着,大手滑落水底,抚着她姣美的腿。
“……那时,上官凛正要放我走,却听见外头乱成一团,她快跑想要趋前探知状况,我怕迷路,所以跟着跑,没想到……跌倒了。”她吐了吐舌头,弓起膝盖,拉着他的手抚上。“我疼的是这里。”
上官向阳俯身亲吻她跌得淤青又破皮的膝头,神色恍惚了起来。
瞧他动也不动,庞月恩随即搂着他的肩头。“向阳,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往后呢?”他低喃。
她心头一颤。“你懂得失去是多么可怕的感受,你舍得让我也尝到同样的滋味吗?”
上宫向阳缓缓抬起眼,清俊脸庞漾着未退的肃杀之气。“那么,你要我无视上官家的仇?你要我当个无法护主的丧犬?”
“不!不是的,我说过了,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且--”她顿了顿,想了下才道:“有一点很奇怪。”
“怎么说?”
“我一直以为夏侯懿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是他不但没伤我,甚至一路礼遇我,最古怪的是--”
“什么?”
庞月恩定定地看着他。“夏侯懿对我说,谢谢,然后又跟我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