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是花罗上的经线浮纹层次,梭罗越多,织出来的花罗层次越明显。”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耐着性子教着。
“原来如此……”她哺着,望向他刚劲豪迈的字体,突然脱口道“你和舒夫人的笔迹相似极了。”
东方倾城蓦地瞪大了眼,随即恢复冷静。“那是因为我们都是爷儿一手调教出来的。”
冷静一点,别自乱阵脚,她不可能看穿他的。
“那么舒夫人也是个经商高手?”
“她……呢,不适合抛头露面。”
“也对,她要是只身在外,你们应该也无法放心。”她颇认同的点点头。“况且,她也无法开口说话。”
“可不是?”见她半点怀疑也无,他又继续道:“另外,我还设计了竹笼机、立织机和栩杆机。”
唐子凡没发问,很干脆地等着他的讲解。
“竹笼机可以织出图腾工整而对称的织锦,立织机则是可以只出各色大型菱纹的毛毯,这已蔚为一股风潮,至于栏杆机专织丝带,这东西目前往西引并不风行,在南盛也才刚冒出头而已,但未来必定大有可为,尤其若在上头编进金银丝,完成后再串上金锁,相信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名门淑媛都一定会喜欢。”
他说着,不断以笔轻敲着纸张,那意气风发的笑,看在她眼里分外吸引人,就像是一幅绮丽的风景画,引人入胜。
“等一切就绪,我会教你怎么依图排放丝线,等你熟悉后,连设计图腾都难不倒你了,只要花样够多,哪里还怕没有客源?,”他笑睇着她,却见她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教他心头莫名的颤季了下。“子凡?”
察觉自己的失态,唐子凡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扬起一抹笑。“我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放眼西引,司徒家的织造厂才是龙头,唐家织造早已没落,如果倾城真想省时省力的赚大钱,怎么也轮不到唐家织造。
若这一切是舒夫人的吩咐,那么,她真要感谢肯带她去舒家婚礼的孟扬天。
“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就是缘分而已,对了明晚商舍有宴会是由我主持的,你就和我一道去吧。”
“我?”
“我会多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你要知道,天时、地利固然重要,但人和更是缺少不得,对商人而言,人脉就等于钱脉。”他边说边收拾桌上的图,全数交到她手中。
“多谢。”唐子凡捧着图,心中的感激难以言喻。
她有太久都是独自一人奋斗,突然出现无偿帮助她的人,这致她眼眶泛红。
“谢什么?想学习的话,就多到商舍走动,多听、多看、多吸收他人的经商之道,这才是真正能够打开商机的好方法。”
举办商宴是例行公事,这次会由他来主持,是因为他尚未在一西引商场上正式露面,之所以带她前去,是想在孟扬天面前替她吐口恶气,他要让孟扬天知道,商人可以奸狡,但绝不能行恶。
就算她忍得下那口气,他也不允许。
两个月一次的商宴,这回却破例不发邀帖,说只要有兴趣,就算没有行商也能进入。这做法是东方倾城要求的,舒仲尹则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作主。
于是,掌灯时间一到,东方倾城便站在商舍门口迎接每个客人。
他殷勤地向每个人自我介绍着,也询问着对方的姓名,亲切地要下人引领入内。
没有半点富商的狡点心计,更没有嫌贫爱富的丑陋嘴脸,他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那含笑的眸色深深吸引着偷偷看他的唐子凡。
“子凡,你人都到了,怎么还站在这里发呆?”
她蓦地回神,暗恼自己居然又瞧他瞧得出神,就连他走到面前都没发现。
“今儿个的商舍似乎有些不同。”她轻咳了声,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些仓惶。
“今儿个不需要持帖,不论是工农工商都能来。”
“这是商宴,你却让不相关的人也来?”
“这你可就不懂了。”他领着她走到商舍门口。“这与商息息相关,要是不多加交流岂不可惜?”
“是吗?”她无法理解,想再问话,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撞了下,她整个人往前扑去,是东方倾城及时将她搂进怀里。
如此亲密的接触教她心跳瞬间漏了两拍。
“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挡在门口,原来是成天只会跟在男人屁股后面的唐家么子。”后头传来讥讽,她连忙撑起身子,就怕东方倾城也被她拖累。
“苏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子凡是我的拜把兄弟,你要是嫌弃她,不就等于是嫌弃我了?”东方倾城一脸哀怨地说。
唐子凡微诧地看着他。
苏爷闻言赶忙改了口,“不不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唐爷是你的拜把兄弟,既然都是自己人,往后大伙就不需要分彼此了。”
“就知道苏爷够豪气。相信苏爷自是不会柑信那些关于子凡的蜚短流长了?”
“那是当然,要是有哪个王八羔于敢在在下面前乱嚼舌根,在不就断了他的后路。”苏爷义愤填膺的说。
“那倒不用,只要告诉对方,子凡是我拜把的兄弟,近日我兄弟俩将联手合作丝造和织造的生意,等一切准备就绪,就会开张了。”他微笑道。
“握?那好,届时要是有什么上好的布匹,可千万记得先知会我声,我会全数吃下的。”
“都还没看到货就急着下单,到时候可别向我喊冤枉。”
“怎么可能?你在南盛设计的那款祥兽图,我把它卖到北岩,北岩人可是爱不释手。对你,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好,到时候一定头一个通知你。你先进去吧,不然待会可没位子了。”
直到苏爷走远了,唐子凡还傻楞楞地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我?”
“我何时成了你拜把的?”
“刚刚。”他说得理所当然。
刚刚苏爷那般损她,他一时动了气便脱口而出。
“既然舒家在南盛有织造厂,你又何必要和我合作?”心慌的她追问。
她难以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激动,他这么处处帮她,就只因、为想交她这朋友,为什么?
“子凡,你可知道南盛和西引距离几千里远?与其从南盛把货卖到西引,倒不如另辟据点,更可以省不成本。”东方倾城笑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听了却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这股说不出的失落,令她心中顿时生起一把无明火。
“这位兄台若想进来就别客气,今天舒家商舍下分士农工商皆能进入。”
她瞥见他转过身,热络地接待在门口踟蹰不前的男人。
“可,我只是个种青裸的,也能进去?”
“当然可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兄台?”
唐子凡将一切看在眼里,蓦然发觉自己和个素末谋面的人没有不同,他都是一样的热情款待。是她太自以为是,才会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这领悟教她气闷地转身要踏进商舍,却听到后头传来东方倾城的声音。
“不好意思,里头座位已经额满,还请孟爷下回请早。”
孟爷?唐子凡急忙回头。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着大爷?”孟扬天不满地瞪着他。
“在不是舒家总帐房东方倾城,今日商宴由在下主持。今晚与会人士不限定资格,所以里头已经坐满,不能放行,还请孟爷见谅。”他姿态极低地陪笑着。
“东方倾城?”孟扬天恼火地眯起眼。“你刚放一个农夫入内,却将我挡在门外?真不知道舒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