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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说这个啦。”

  “有一桩。但不是衙门的案子,是有人向我寻探子。”

  “有人要雇探子?那一定有钱拿喽?”

  “二十两银子。”

  “哇,这么多!”荆小田一听,兴趣都来了。“是要深入敌军剌探军情?还是抓相公偷野食?抓娘子红杏出墙?寻哪家的漂亮姑娘……”

  “都不是。”荆大鹏被勾起话题,也就聊了起来。“你还记得秦记古玩的案子,我进去时,你正在看一支小花瓶。”

  “我知道了。瓶身有一朵莲花,瓶底有个字,字里头有个‘田’,老板还说是工匠的签名。”

  “那是魏王府的供佛花瓶,那个‘魏’字就是魏王府的印记,但外人不知道,转卖了好几手,秦老阅不知货源,便胡诌是工匠的签名。”

  魏王府位于南坪城外,乃当今皇帝二弟魏王的宅邸;王府占地广大,自有它的护卫体系,平时侍卫守护严密,日夜巡守,出入管制,擅闯者一律视为刺客,格杀毋论,一般宵小绝不敢太岁头上动土,自然也就没有南坪衙门效力之处。况且魏王爷尊贵显赫,往来的不是巨富,就是朝廷说得上话的高官,小小的南坪县衙完全攀不上边,魏王府可以说是南坪县内的一块小京城。

  “魏王府也没对外声张。”荆大鹏又道:“是他们的余总管听说我们查到了销赃的古玩店,自个儿跑来问,县衙这才知道那是魏王府的失物。”

  “那是有人偷出来了?”她问道。

  “是的。余总管后来又私下找我,说他们府内这两年来老是丢东西,虽然他查了所有的仆婢,就是查不出来。再这样下去,贼儿越偷越大,哪天让王爷王妃发现了,他这总管就干不下去了。”

  “所以他向你要探子,进去扮个丫鬟小厮什么的,好能在下人里头查出个端倪?”

  “他以为我手下有一批探子,个个身怀绝技,神出鬼没。”

  “有啦,那就是我。”这么简单的任务,她当仁不让。“我去!”

  “你扮探子扮上瘾了?”他横眼看她。

  “不,我很认真看待这份活儿,虽然我不能到处嚷嚷说我是大鹏捕头的探子,但我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她眼里亮出光采。“就像你当捕头也是要当到最好,让全天下都知道咱鼎鼎大名、威震海内的南坪铁捕。”

  “我的名号只是拿出来吓唬人的。你当探子的都不能到处嚷嚷了,还想出名?”

  “你知、我知就好呀!不如你给我加封吧,名号就叫‘古往今来第一神探荆小田’。”

  “我当玉皇大帝了?给你这小猴封官!”荆大鹏脸皮抽了下。

  “好嘛,人家我也给你封了古往今来第一铁捕耶。”

  “那是什么唐朝的金大鸟,又不是我!”

  “哇,你都有认真听我说书,我好高兴。”

  重见她开朗的笑靥,他心情也放松了,跟她乱扯一通还满愉快的。

  他本不欲和魏王府有所牵连,但余总管一再恳求,而且保证守密,绝不让入府的探子身分曝光,更提供了丰厚的酬金。

  若以探子可能遇上的风险而言,进入王府不过是干干活儿,远比面对色鬼曹世祖或是假银恶徒、迷魂盗安全多了;况且她又不隶属衙门,无所谓干涉王府内务的问题,若能给她一个安心赚钱的机会,他何乐而不为呢。

  “余总管的意思是,十天为限,二十两银子。也许查不出来,但至少要提供一些线索和方向给他。”

  “没问题。对了,我会算给你佣金。一成好了,就二两银子。然后你找我当探子,欠债再扣掉一两。”

  “随你算。”

  “八哥哥,那我就去喽?”

  “再叫我八哥哥就不给你去。”摆张冷脸给她看。

  “好啦,八哥哥!”她不但再叫一次,还放软了嗓音。“诸葛大夫这边得花钱,我总不能一直厚脸皮积欠他……”

  “你脸皮本来就很厚,继续厚下去也没人怪你。听着了,你不必一次付给诸葛,留点钱存下来,以后好买田,知道吗?”

  第7章(1)

  魏王府真是苛待下人呀。丫鬟们忙碌了一整天,晚上还得挤在大通铺上睡觉,荆小田缩手缩脚的,悄悄地下了床。

  她干了三天厨房丫鬟,提饭桶,搬菜盆,骨头都快散了,为的就是从各房各院过来吃饭或端膳的丫鬟仆役口中听到些什么。

  余总管的安排还真管用。大家平常在主子跟前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一来到厨房,便天南地北扯了起来,她倒也听到一些闲话。

  她往茅房走去,又溜了回来,躲在角落阴影处。昨夜她已锁定半夜跑出去、行迹可疑的红绵。

  打个哈欠后,果然见红绵离开房间。她一路悄声跟随,红绵熟门熟路的,完全避开巡夜的侍卫,最后来到花园的一处假山后头。

  “红绵。”一个男子声音出现。

  “顺哥。”红绵也唤道。

  哎呀,这是情人幽会啊。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想必是在……

  荆小田顿时面红耳赤,努力将自己缩到假山层层堆迭的石头缝里,还好黑夜视线不清,就算她蹲在明处,也像是一块假山的石头。

  总算两人开始讲话,先是哥哥妹妹问着对方好不好,又说些想念的话,荆小田听得是肉麻兮兮,很想走掉,忽听得顺哥道:

  “今天中午我去拿饭,看到新来一个打饭丫鬟,该不会又是……”

  “她不是。秀儿看到人就傻笑,傻里傻气的,余总管不知又收了人家多少钱,安插了个傻丫头进来,我看她做不了几天就会被赶回去。”

  “嗯,看起来的确不像。以前余总管一个个盘问不成,就安排些仆妇、心腹在大家之间拨弄,一听他们说话就知道是来剌探的。”

  “他当我们笨,我们就笨给他们看,一问三不知。”

  “唉,都怪王妃无情,为了帮小王爷搬新院子,硬是不放她回乡下看病重的娘,等人都过世了,也不能走,还得留下来收拾旧院子的物件,点数无误后,才放她回去奔丧,她怎能不恨哪。”

  “大家都被逼到受不了了。小姐吃东西只要一个不合意,就往地上吐或整盘打下地,我们成天就忙着捡破碗盘。”

  “说到这,你割破的伤好了没?”

  “早好了。你们当门房的也要小心,毕竟东西是从门口出去的。”

  “你放心。别说这个了,给我瞧你指头的伤。”

  荆小田恍然大悟。看来府里的丫鬟仆役全连成一气了,难怪余总管问不出内贼。

  想必魏王爷这家人很不得人缘,下人才会偷东西报复。就算是余总管,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保住他可以占尽好处的总管地位,一出手就是二十两的大手笔找贼,那么他平时到底收了多少油水啊;而找到了贼后,并非交给衙门审理,那又是怎样一个难以想象的残酷家规私刑。

  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每个人进来为仆为奴,都有他背后的辛酸故事,那个“她”和“大家”是谁,她不想再查下去了。

  抬起头望向夜空,好想现在就回去毛球他们身边喔。

  待红绵和顺哥离开后,她也摸着回房。走了一段路后,这才发现怪怪的,怎地屋子越来越大,一道墙壁走了老半天还拐不到转角。

  糟,刚才蹲太久,一起身眼花了,记错方位,走错路啦。

  她怕被巡夜侍卫查到,只能贴着墙寻出路,忽然前头一扇窗户猛地推开,差点打到她的头,接着一杯茶水往外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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