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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页

 

  “哇,怎么这么多人?”庙前一大片空地,几乎停满车。

  “周六有问事和祭改,信徒会比较多。”他锁了车门,朝前头走。

  “问事和祭改?是问什么?算命吗?”祭改她知道,就是一些补运改运什么的,她没祭改过,倒是曾经在为丧家处理后事时听家属提过。

  “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学业事业财运感情健康等等,说算命也是可以。”

  “准不准啊?”她好奇追问。

  杨景书笑了下。“心诚则灵。”

  “什么嘛,有说跟没说一样。所以你是来这里办事?”

  “来拜拜。等等在这里吃碗面。”

  她低声埋怨:“你说的请我吃面难道就是这里的素面?我以为会是只有我们两人一起用午餐的。”

  他笑一声,走上阶梯。跟着他上阶,就见庙前聚集了不少信徒,他们或坐在椅上或站着,很自然地围成圈,像在看什么表演似的。她踮起脚,瞄了瞄,信徒聚集的中间,有位穿着黄色道服的男人正在对一名妇人解说着什么。

  “那就是在问事吗?”

  “嗯。你想问吗?”他看着她。

  她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想。”

  “去那边写资料,再交给那边的师姐或志工就好。”他指着角落一张长桌,桌后有三名穿着黄色志工背心的男女。“要排队,所以你在这边等,我去点个香,等等过来找你。”

  点了香,他跪在拜殿上。这么多年来,神像始终庄严,眉目和善,他的心态却早已不一样。

  香齐眉,再拜,他倏然想起那一夜……

  “王母娘娘,我叫杨景书,我是来帮我阿嬷求寿的。阿嬷病得很严重,医生说她没病,只是悲伤过度;可是阿嬷她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多,怎么可能没病?药也喂她吃了,但是没什么起色,所以我求祢让她活下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阿嬷是谁?”声音忽然响起,他侧头看过去,是那位曾请他和诗婷吃面的庙公,他站在办公室门口,一样是浅黄中山装式的道服。“你有事求母娘,总要报上阿嬷的名字还有生日和地址。”

  他想了想,起身把香插上,走到庙公身前,“咚”一声跪下,头微低。“我想帮我阿嬷求寿,或是用我的寿折给她也可以,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求,请您帮我。”他平日不大烧香拜佛,真要为阿嬷求寿了,结果什么也不会。

  “求寿是大事,不是几炷香拜一拜就可以。”

  “我知道。所以请您帮我,要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只要阿嬷可以活下来,她养我养到这么大,我还没孝顺她。”他红着眼,哽了嗓。

  “我记得上回你跟那个小女生过来时,曾说你跟母娘有缘,让你来帮母娘做事?”

  他意会了什么,猛然抬眼,看着男人。“只要帮母娘做事就可以帮阿嬷求到寿吗?好,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以留在庙里做事。”

  男人笑了几声,道:“起来说话,你这样跪我是给我减寿,我承担不起啊。”

  杨景书倏然站起,动作有些急,男人又是笑,然后他忽然低眼,神情谨慎,不知看着什么,杨景书顺着他目光,除了地板和两人鞋尖,什么也没啊。

  “你怕不怕见鬼?”男人抬脸时,这样问。

  杨景书呆了几秒,摇头说:“不怕。人比较可怕。”

  “那好。”男人拍了拍了他的肩,道:“不用留在庙里做事,是要多行善,特别是多帮助一些弱势贫困的人家,为自己为家人积德,阿嬷自然就能好转。以前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那些事那些人就别再碰了,一些坏习惯要改,多读点经书或抄写也可,回向给亲友,等等去跟母娘求,说你愿意为祂做事。提醒你,话出口了就要遵守,人讲信用,神佛也讲信用,我说这些你懂不懂?”

  他其实似懂非懂,但这刻只有点头才能换来阿嬷的命。“懂。”他点头。

  “母娘会帮你开天眼,记得烟酒女人不要碰,该做什么你日后自会明白。懂不懂?”

  他又点头。“懂……”

  ……真懂吗?杨景书看着神像眉眼,苦笑了下。当年他其实不懂什么是开天眼,但为了阿嬷,他当然答应。他对母娘承诺会为祂做事,也会行善积德后,他身上慢慢出现的一些能力是他以往不曾有过的。

  他忽然看得见一些画面,像电影播映般,那画面会在他眼皮下约二十公分距离出现,一幕一幕跑过。初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发现他所见画面不久后都成了真,他才知道他好像能预知一些事。

  他看见隔壁李太太读大学的儿子在打工途中被一部蛇行的车子撞上,昏迷急救;数日后,真听左邻右舍谈论李太太的儿子被酒驾的撞上,急救后仍陷昏迷;他还曾看见市场隔壁猪肉摊的老板绞肉时,手不小心卷入;不出几日,他便听说老板因为右手被绞肉机卷入,五根指头被绞成米粒般,无法重建。

  后来他念空大,修生命事业管理,一次正要踏出校园返家时,忽觉眼下有一影像滑过,几片姑婆芋的叶子整齐地排列在草地上,他瞧不出什么,隔日却在校园一处隐密地看见姑婆芋的叶子,那附近味道浓重,他好奇走近一看,发现了一具女尸——那是学校失踪多日的语文教师。

  有了皇岩后,他发现他与无名尸、命案尸特别有缘分,就连市政府招标无名尸处理的工作都落在皇岩,他想,这就是他该做的工作。

  当年若不是那场雨引他入庙,又让他回童年的家,他不会找到母亲的头颅;今日,他便帮助那些找不到亲人遗体的家属找回自己亲人,也为无名尸处理身后事。

  他承诺过的事不敢忘,习字磨脾气之外,坏习惯戒了改了,也维持单身。

  姑姑这两年常安排他相亲,他能推则推,真推不掉就勉强去吃顿饭。上回接到姑姑通知他相亲时间的电话前,姑姑先传了张对方照片到他手机里,照片中是两个女孩,一个是他的相亲对象,另一个是相亲对象的好友;看到照片那时,他眼下晃过的画面是启瑞和他相亲对象的好友正在签结婚证书,他心念一动,开口请启瑞帮他去吃那顿饭,撮合了一段妙缘。

  他才知道他原来还能看见他人情事,偏偏看不见自己的,好比诗婷……

  他不懂,既给了他能力,又为何最近这些能力在减弱?再有,多年沉静的心,怎么又为一段年少时早已割舍的感情感到不舍?

  他不知道是因为最重视的家人都离开的关系,或是从事这行看多了死别的影响,这些年来他对于情感的需求似也愈渐淡薄,偶尔在街上见到经过的男女甜蜜,他会为他们感到美好,却并不特别想要有段感情,他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么一直下去,可一个游诗婷偏让他乱了心神。怎么办?

  “你在烦恼什么?”身边一道声音传来。

  杨景书侧眸,笑了笑,起身插香。“师兄今天也在?”当时以为他是庙公,后来才知这个男人也是为母娘做事。

  “祭改的信徒不少,过来帮忙啊。”男人一样浅黄中山装式道服。

  “今天不是家庭日?”他知道这位师兄周末假日时间都是家人的。

  “是啊,我把他们都带来了,在厨房忙着。一起工作也是家庭日啦。”

  杨景书点点头,避开上前的香客信徒,娴熟穿梭其中,跟着走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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