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设计一些对幼儿脑部发展有帮助的益智教具……”
接下来,她信手拈来就是一堆教具及设计原理,那些全是她在幼儿园里做过的,萧锳越听越有兴趣、越坐越近,然后,他们肩并肩、臂靠臂,一人一句讨论得热烈起劲。
这让打算送茶进门的苓秋裹足不前,风喻见着,痞痞笑开,拉过苓秋,走到院中石椅坐下,两杯为主子沏的茶,他们给分了赃。
这一讨论,讨论到太阳西下,萧锳并把原本约定好要去看看关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苓秋见时辰不早,便去准备晚膳。这天,萧锳留在贺心秧屋里,吃饱喝足,还逗弄了孩子好久,直到听完贺心秧的床边故事,把孩子哄睡才离开。
那时,已是月上中天。
于是他印证了贺心秧口里的平安顺遂、喜乐心安,幸福是真的、快乐是真的,但他不似贺心秧悲观,他要使尽手段,将它们留住。
第九章 诡计(1)
飞针上下,一朵幽兰在关倩手下逐渐成形,心痛着、扯着,仿佛那根针刺的不是布面,而是她的心。
小绿的话不断在她耳畔反复响起。
她说:“我看见王爷从贺姑娘的怀宁宫里出来,两人手牵手、笑嘻嘻的,聊得好不开心。”
小绿提及此事那天,是他们约好见面的日期。
被送进宫之前,萧锳要她别害怕,说以后每逢月初、月中必会进宫来探望自己,可是第一回,他便失约了,因为贺心秧。
小绿问:“为什么风喻、小四、周闵华和李琨几个大人,老在怀宁宫里进进出出?”
她也不明白,他们是萧锳最信任的人,如果自己才是未来的王妃,为什么他们全跑到贺心秧面前献殷勤?
小绿说:“他们一群人出宫,回来时王爷亲自送到怀宁宫门口,在外头话好像还说得不够似的,进门又是一番的依依不舍,那个晚上,王爷在怀宁宫过夜。”
一点一滴,一件一桩,在在说明贺心秧在萧锳心底的位置。
如果她没跳下谷底,如果没有一年的朝夕相处,如果没有几次舍身相救,或许……他的眼中根本不会有她的身影。
这份比较让她胸中怒火炽烈,贺心秧不是说不想嫁进王府吗,为什么还依依不舍?为什么明里暗里与萧锳眉来眼去?这算什么?
不必怀疑,她猜对了,贺心秧不是不嫁,她只是看不上侧妃之位,她的野心比天大。
倘若贺心秧对她出手,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王爷身边那群人肯定是较倾向贺心秧的,撇去她替萧锳生下两个小孩不讲,当年是自己对不起王爷,光凭这点,她就得不到太多的支持。小皇帝更不必说,他对贺心秧言听计从,好像她才是正牌的太后娘娘。
那么她有什么?王爷心底那点恩情?后宫一群不受重视的娘娘嫔妃在意?好名声、旁人赞誉?
不,光靠这些,她赢不了贺心秧,她势必要再做些什么……
关倩从不是坐以待毙的女人,过去几日,她让小红、小绿在后宫传播贺心秧不贞的谣言,只不过谣言似乎尚未传进贺心秧耳里,如果传进去了呢?她会怎么接招?
自己有没有可能证明那两个孩子不是萧锳的种?听说滴血认亲的话,只要在清水里加入油,那么便是亲子,血液也不会相融。
可萧锳会同意滴血认亲吗?如果他硬是要偏袒贺心秧到底呢?自己过度动作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让萧锳对自己起了防备?
不行,对付贺心秧,不能自己出头,她得引别人去做这事,而她只能伏低做小,放软姿态,这样才能让其他人将矛头对准贺心秧。
至于暗中的阴毒手段……关倩攒紧了眉心,她实在不愿意再与柳弃接触,但这个后宫,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只剩下他了。
盘算间,针扎入指间,一痛,血珠子凝成,她飞快把手指含入唇里。
“姑娘是怎么啦,心神不宁的,这样可做不好绣工。”陈姑姑放下手上的绣件,细看关倩。
她是个好学生,自己教什么她便学什么,半句异议皆无,连日观察,她发现关倩是个极其柔顺体贴的孩子,她窝心、替人着想,没有心眼,这样的孩子怎不令人心疼?
陈姑姑双腿寒气入侵,每逢下雨便酸痛不已,她从没抱怨过,但关倩竟观察出来,塞银子给太医院的太医,求他们为陈姑姑看诊,然后日日为她熬药,那份细心,实属不易。
这样的照顾与关心,陈姑姑岂能不动容?
然而除了关倩对自己的尽心尽力外,陈姑姑更加感激她救了萧锳一命。
陈姑姑曾经服侍过萧锳的母亲贤妃,贤妃是个温柔的主子,性情和王爷一模一样,贤妃视陈姑姑为心腹,凡事都与她商量,当年贤妃过世,谆谆嘱咐她看顾好王爷,可惜王爷远去蜀地,她只能挂着一颗心,日夜祈求神明,庇佑她的小主子。
如今朝局改变,她能够亲眼看见萧锳娶亲,心底的那份感激,不言可喻。
这段日子里,关倩经常提起他们在谷底的生活,那些教人惊心动魄的事儿,每每想起她总要念几声佛号,才定得下心。
这样的互动与关系,让陈姑姑与关倩之间的情分不只是师徒,更像是母女。
她真心将关倩当成媳妇调教,万望关倩能为王爷打理好王府,让他无后顾之忧,好好为朝廷做事,那么她也算对得起贤妃了。
“姑姑,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关倩眼底饱含歉意,垂眸,淡淡的哀愁浮上脸庞。
“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我同姑娘参详参详。”陈姑姑缓声道。
“前几日,我去怀宁宫见过贺姑娘……”好半晌她才开口,讲两句却欲言又止,柔弱的眸子里闪起泪光。
“发生什么事?”陈姑姑直了眉毛。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红忙走过来,义愤填膺的道:“那个贺姑娘仗着皇上看重,竟不把我们姑娘放在眼底,甚至没请姑娘坐下喝杯茶呢。”
“原是我的不是,没事先知会一声就贸然前往,也难怪贺姑娘不待见。”
关倩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了,可声音里带着哽咽,那份委屈,明眼人哪里瞧不出来。
“她啊,口气大得很,也不想想是咱们姑娘贤德仁慈,才愿意与她共事一夫,否则王爷早就忘记她是哪根葱、哪根蒜。况且她到底是不是真与王爷有一段感情,谁晓得,她居然半点脸面都不给咱们姑娘,还硬声说不肯给王爷做小。”小红说道。
对贺心秧,她实是满肚子气,原本关姑娘要对王爷提及让她与小红入王府的事,偏等过一整天,都等不到见王爷一面,小绿出门探听,才晓得人被留在怀宁宫里。那个下作的狐狸精呐,真不晓得有什么好手段,迷得王爷团团转。
“不愿意做小,难不成要做大?”陈姑姑皱眉。一个妓女,竟敢如此娼狂?
“可不是,带着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王爷还肯让她进门,为的也就是怕良心亏欠,谁晓得她不知好歹,竟想同咱们姑娘争,真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
小红话说一半,小绿急匆匆地从外头赶进来,一进门看见陈姑姑,立刻止下脚步,把要说的话给吞进肚子。
人老成精,陈姑姑一眼就瞧见小绿的表情,冷声问:“有什么事想说就讲吧。”
小绿偷眼向小红望去,小红朝她点了下头,小绿方才大胆开口。